那双本该永远阖上的双目忽然睁开,刹那间,天地失色,冰冻山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如墨,深邃如垠,寂澜如死海,空洞若苍茫,黑亮亮的倒影着跳跃的火光,却又泛着极致冰冷的光泽,那是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的冰寒,刹那间仿佛置身地狱,最大的震撼,最深的恐怖。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如一道雪亮的银光划下——
尸体忽然直挺挺坐了起来,闪电的银光把那张脸映照的格外僵冷苍白,恍然若鬼。
谢骓跪在地上,看着地面上忽然出现的一道黑影,长发被风吹的飞扬,他心底,陡然而升一股寒气。
他几乎不敢扭头。
这一刻,他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活了这么多年,谢骓从来没有怕过,这是第一次,他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恐惧感。
他看到那黑影脑袋左右晃了晃,然后是“咔嚓咔嚓”骨节脆响的声音,在这风声雷动的深夜,这声音如此清晰的传入他的耳里,令人头皮发麻。
深深吸了口气,他缓缓扭头,霎时撞入一双空洞平寂的眸子中去,那眼睛几乎被黑暗吞没,看不到一丁点眼白,恐怖而诡异。
他心神忍不住颤了一下,双眼因震惊而大睁。
怎么可能……
那人忽然对着他笑了,苍白的唇弯弯,眼睛也弯成一条弧度,配上那张面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然而落在谢骓眼中,却是格外恐怖。
“你……你怎么……?”他扭头想找宗熹,然而道场四周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宗熹的身影。
“该死……。”宗熹竟然敢骗他,难道他不想要他的妹妹了?
还是宗熹知道了什么?
但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骓冷静下来,抽出佩刀,冷冷盯着对方:“你是人还是鬼?”
对方眨了眨眸子,似是在思考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看唇形应该是说:“你说呢?”
谢骓冷哼一声:“鬼祟作孽,受死吧。”话落一剑朝宋锦胸膛刺去。
宋锦不闪不避,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轻柔的笑意,一剑刺穿了她的胸膛,宋锦垂眸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眸低划过一抹血色,谢骓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下一瞬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那手太冰太凉,冰的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发愣的瞬间,“咔嚓”一声,他的手腕被掰折了,他另一只手运内力到掌心,凝聚了十成的内力朝宋锦胸口拍去,宋锦眸光似是夹杂着一抹嘲讽,轻轻挥了挥手,那内力转了个方向朝谢骓而去,谢骓没料到会这样,整个人被内力打飞了出去,滚落在地,“噗”吐出一口血来。
他目光惊疑不定的望向宋锦,便看到宋锦握着剑的把手,一点点把剑从胸口抽了出来,面无表情,从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谢骓的佩剑乃绝世名剑,含而不露,削铁如泥,此刻那剑身一如既往的锋利内敛,上边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宋锦手指抚过剑身,目光静静的垂落,睫毛在眼睑下投落下一片阴影,在飘摇的火光下,阴森而诡异。
也是谢骓心理强大,换个胆小的,估计现场就吓死了。
“你、要做什么?”
宋锦走下来,赤足踩在地面上,红色的长裙拖曳于地,长发飞扬,面容惨白,却美的窒息,整个人散发着空洞而冰冷的气息。
她一步步朝谢骓走去,如果有人在场就会发现,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十分机械僵硬,仿佛一个提线木偶般。
张了张唇,好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那声音幽冷而暗哑,听在人耳朵里莫名有种空灵而诡异的感觉,带着一点回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即使是低低的音调,却无孔不入。
“谢骓?我的好夫君,怎么,看到我很惊讶吗?”
谢骓瞳孔一瞬间扩散,眼底倒影着缓步走来的红色身影,“你没死?”
“不,我死了,但是现在,我又活了,因为阎王不收我,是不是很失望呢?”她的语气温柔而缱绻,却莫名令人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呵……天下间竟然会有如此可笑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相信吗?是不是你和宗熹勾结,故意给我设的套?”谢骓嘴上这样说,心底却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那把插入到宋锦胸口的剑就是最好的证明。
“宗熹啊,那个南疆来的邪气少年吗?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天上午才终于见到他,原来你绑架人家的妹妹才让他听命于你啊,果然是你一贯的手段。”
谢骓眸光一沉,敏锐的扑捉到宋锦话中的信息,不由得有些不安。
“今天上午?”
“你不知道吗?这么久以来,我的灵魂都盘桓在你身边,你看不到我,我却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你所有的秘密,我都了如指掌,谢骓,要怪就怪你自作孽,为了长生秘法用我的尸体为祭,却意外将我的灵魂招到了你身边,知道吗?当我看着你和那些女人虚与委蛇颠鸾倒凤的样子,我有多恶心,你真的是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即使是你名义上的妻子,都让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