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檀手持烛台移到地图上,忍不住往宋佳扶门将去的背影瞥了一眼;宋佳似有感觉的回头望来,见秦子檀的眼神已经移到地图上,嘴角挂着浅笑而去。
散阶擢升一级至从七品宣议郎,林缚本人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看来大越朝风雨飘摇、大厦将倾,做大越朝的官实在没有什么前途。虽说散阶提高,俸禄会有提高,但与职事官、与实际掌握的权力并不对等。
这段时间来,林缚在河口除了养伤外,也不是特别的事情要做,闲暇时间多与赵舒翰、葛司虞等厮混在一起。
请宴后,林缚照样请赵舒翰、葛司虞到草堂喝茶,就着铜油灯讨论书稿。
葛福、葛司虞父子一直在编写《将作经注》;赵舒翰对仕途彻底失望之后,在林缚建议跟资助下,开始着手编篡大百科全书式的恢弘巨著《匠典》。
当世清流士大夫是以事生产为耻,视杂学匠术为奇/淫巧术,但后世便是一名初中生也能说出“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之类的话来。
林缚认为大越朝难以避免灭亡的根源并非是外部强敌难克,而是国家财政处于崩溃的边缘,难有良策挽回。
最终还是归结到“银子”上来,林缚捻着书稿的纸页,在灯下若有所思的走神。
林缚有意将根基扎在西沙岛,也不太担心会引起别人的戒心跟警惕,主要在于西沙岛地形开阔,无险可守,又位于东海寇入侵的最前沿,稍有野心的人都不会将目光放在西沙岛。
即使不考虑地形与势力冲突的限制,西沙岛周围百里,折算面积约二十万亩,大概只有一半土地能开垦为粮田,一年能产二十万石粮食已经是极限了。
奢家最鼎盛时差不多控制东闽郡过半数府县,有过两百万民众,当其动员兵力接近十万人时,在财政上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最终不得不接受招安龟缩回晋安府来休生养息。
以西沙岛如此有限的生产力,即使开好,养两万岛民、组织乡兵一千人就已经是极限了。
林缚使林梦得、胡致庸严格控制西沙岛新编户流民的总户数,最终上报两千一百余户,丁口计九千八百余人,崇州县、海陵府地方以及江东宣抚使司对这一数据并没有起疑心。他们也无法起疑心,毕竟以西沙岛还处于未开状况来说,能在两三年之内将这九千八百余人安顿下来,就已经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了。
即使林缚此时不小心暴露出他有意控制西沙岛的野心,也许更多人只会嘲笑他轻狂自大、不识经济。
林缚却是知道控制西沙岛是大有可为的。
生产模式的不同,决定了在同一片土地上能够养活的人口基数及军事组织能力的根本性差距。
既然崇州县良田亩产能达到五石以上,林缚也有信心将西沙岛的贫瘠土地改造成亩产五石甚至更高的良田。
狱岛以圈养猪沤肥以供菜园,菜园所出就要比周边良田高出一大截。
比传统的手工作坊更有效率、规模更大的手工工场作业,将能容纳更多的剩余人口,产生更多的剩余财力。
他在狱岛采用六七人共同操作的大纺车纺棉纱,人均纺纱量相比较以往提高四倍有余。
之前林缚是拿狱岛当成他的试验田,现在有了西沙岛,在狱岛试验可行的耕种以及生产组织模式,都可以拿去西沙岛大力推行。
不过林缚后世所掌握的知识跟当世的手工业生产工艺是严重脱节的。
后世惯用螺栓固定、组装物件,按照林缚的要求,狱岛工匠也能做出合用的螺栓来,只是制作一枚螺栓需要一名熟练工匠昼夜不休的硬车七八天时间,代价高得惊人。
林缚最终只是将那枚螺栓摆在书桌上当工艺品观赏,绝口不再提螺栓的事情。
以此为前提,林缚更迫切需要对当世的手工业生产工艺及技术有全面而透彻的了解,遂请赵舒翰编《匠典》。
赵舒翰学问、见识卓于常人,另外江宁为帝国南都,人文绘萃、百匠咸集,给编纂《匠典》提供许多便利。
林缚另外还想在河口通过公开弘扬杂学匠术的方式,来吸引更多的能工巧匠直接参与到《匠典》的编纂工作中来,并招揽一些工匠直接进入集云社在河口开设的工场,以后再往西沙岛输送。
林庭训在生前做的一件有利林族的事情就办义学,资助林族以及上林里子弟读书,目的很单纯,就是为林记货栈培养能识字、会算术的掌柜、伙计,也有少数资质甚优的子弟是以科考为培养目标。
顾氏没落了十年,年轻一代几乎没有可用之人,林族的年轻子弟随便拉一个就能独挡一面。这也是顾悟尘不得不依重林族的关键原因。
林族撤到河口之后,林缚就主动承担起兴办义学的责任来,目的也很单纯,除识字、算术外,又加了基础杂学部分。
p:求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