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虏既然撤兵了,供应可以了放宽一些,不仅今天这一顿加马肉,我看顿顿都可以加马肉啊,吃光为止——这些马肉也无法留存到下个月去。收拾家园,也要大家吃饱饭有力气干活才是,我等会儿还要去跟满城民众道谢,谢他们英勇无畏,助我部守城呢,”林缚说道,“江东左军、晋中军以及邵武军的补给,不需要阳信来承担。另外,现在快马去登州,然后从登州购粮走海到阳信,七八天的时间就应该够了……此外,上城助守的民勇以及有功绩,都要额外给赏,希望阳信能在这两天将名单拟出来,要是缴获的军资不足,我再想办法。之前的承诺总要履行了。”
为了保证能长久的坚守城池,守城时,林缚将全城米粮抓在手里,集中管控,城里的普通民众每日施两顿粥,平均每天每人供粮才四两(四分之一斤),只是保证他们勉强不饿死而已,好些人已经饿得开始出现浮肿。
为了这场守城战,拆房毁屋者不在少数,上城助守的民勇伤亡也过千人,没有这些民勇,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不可能在敌军持续七天的攻城中还保持那么强的战斗力,林缚都不能拍拍屁股就走掉。
难民要赈济,要重建家园,守城民勇也要给赏,战死或伤残者都要抚恤,现在虏兵撤围而去,林缚自然要将缴获的物资优先补足给阳信地方。
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在守城战中伤亡也不少,林缚便是将缴获的物资悉数来补充军队,地方上也没话可说的。毕竟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是为守卫阳信而战,保证了阳信没有陷入虏手。应该是阳信地方来款酬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才是,而不是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反过来拿缴获的物资补贴地方。
张晋贤、程唯远都没有想到林缚会如此体恤地方,一边听着林缚吩咐,一边又是感激又是激动的作揖致谢。
这一战打成这样子,阳信也就比那些给攻破的城池稍好一些。
这次包括济南府、平原府、刑州府、河间府、保定府差不多有五六十县给虏兵攻陷,朝廷即使最终会抚恤,分到阳信头上的抚恤银子也不可能有多少。面对千疮百孔的阳信,没有银子,也很难渡过战后最艰难的时刻。
如今林缚将本该是军队所有的缴获物资都拿来给地方,当真是解决掉阳信最大的一个问题。
张晋贤、程唯远是更深刻的领会到林缚身上体现出来的那种济怀天下的名臣、名将风范。
“还有一事,要请大人决议……”宁则臣说道。
“什么事情?”林缚问道。
宁则臣问道:“是将城外虏兵、叛兵一起割取级,还是只割虏兵级,大家一时还难以取舍,还要大人决定。”
“叛兵比虏兵更加的可恨,战后取级记功也是应有之事,有什么不可以?”元鉴海怕林缚心慈手软,抢过来说道。
济南失陷的直接原因就是浙兵叛逃,元鉴海焉能不恨叛兵?
此外,鲁王府侍卫也参与守城,这守城之功,自然也少不了作为宗室子弟的元鉴海一份。级功是最重要的军功,他们不杀良冒功已经是相当仁义的,难道还有地上级不捡起来的道理?
林缚看元鉴海插话的态度,心想他们为这个问题或许已经争吵了一番。林缚这时候才想来还没有问具体战果如何,问宁则臣:“昨夜一战,我们毙敌多少?”
“击毙虏兵五百六十七人,叛兵一千四百八十六人,叛兵降一千一百七十一人,民夫降六千余人……”宁则臣说道。
“叛兵击毙者,都卒长以上武官枭取级;虏兵悉数枭取级……”林缚不跟元鉴海多解释什么。
叛降者死不足惜,但是林缚不想拿叛降者的头颅来炫耀自己的军功。
临清守军不战而降、浙兵临阵脱逃,叛降后又给虏贼驱使战死在阳信城下,在林缚看来,这不是可以值得炫耀的军功,这是这个民族难以洗刷的耻辱。
再说积功也已经足够了,要这么多人头干什么?
都卒长以上的武官才多少颗头颅,元鉴海见林缚竟然放弃军功不取,心里不解,但也无法说什么。
林缚又跟宁则臣等人说道:“你们把降兵都关押在那里,带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