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鉴海感觉自然良好,仿佛这城便是他守下来似的,站在城楼上俯视满城百姓、俯视他元氏治下的万民。
林缚不动声色的跟在元鉴海的身后,阳信城终于是守下来了,东虏也不可能会硬着头皮东进,鲁王府一系男性宗室,也就元鉴海一人存活,特别是元鉴海抵抗有功的情况,朝廷不论是赏功,还是告慰,都不大会剥夺鲁王府的王爵或者降等,元鉴海继承鲁王爵位怕是有八成把握。
元鉴海、张晋贤分别代表宗室、地方官府说过一些告慰百姓的话,说了一些赈济上的措施,自然将江东左军将缴获物资悉数交给地方赈济民众的行为大肆赞扬了一番。林缚将奖赏民勇军功的事情略提了一下,就代表军方宣告叛降武官死刑,让小郡主元嫣到城楼里暂避,避免看到用刑时的血腥场景。
阳信在战前就组织起两千余守军,虽说伤亡过半,但还有千余人仍保持一定的战力,经过此战,也有了很高的提升,守城以及维持城中治安、看管降兵都没有什么问题。午后,林缚见城中秩序恢复得差不多,便将他的指挥棚从北城楼撤了,正式宣告了阳信守城战的结束。林缚本人也搬到朱龙坡的驻营暂住,不再干涉阳信地方事务。毕竟阳信的地方体系还是完备的,知县张晋贤、县尉程唯远也表现出比同僚要出色的干才来。
江东左军、晋中军、邵武军也都移驻到朱龙坡,除去伤病外,集结在朱龙坡营寨的江东左军近两千人,晋中军两百人、邵武军四百余人。
午后诸军继续休整,林缚将江东左军所属的哨将、都卒长、旗头等差不多两百名武官都召集起来开总结大会。不管好的经验、差的经验,战后都要及时的总结,还邀请周同、耿泉山、陈定邦等将过来观摩。
虏兵退去已经定势,接下来除了在后路尾随骚扰外,也没有什么大战好打,江东左军还是一支非常年轻的军队,林缚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除了尾随追击虏兵外,还要想着如何使江东左军接下来会面临的种种问题。比起战场厮杀来,朝廷内外的冷箭暗枪会更加的凶险,但不管朝廷内外的风浪多么的凶恶,将江东左军铸造成精锐强兵并掌握在手里,就仿佛在狂涛骇浪里有一块坚定的礁石可以凭借。
到黄昏时,战场清理才基本结束,阳信守城战共获虏兵级共计九百七十七颗,叛兵只割武官级,共获级八十六颗,击毙叛兵明确可计算的三千余人,捉俘降兵一千三百余人,捉俘助虏民夫六千七百余人,还源源不断的有民夫返回自。缴获粟米、谷物等粮食两万余石,草料九万围、木材、大车若干。粮草给烧毁近半,不然缴获更丰。缴获马匹远不及津海大捷,才五百余匹,兵甲的缴获则要远远好过津海大捷。
莫纪本、赵金龙部都是整编制改降,东虏也不好意思将优良兵甲从两部将卒身上扒下来再赶他们到阳信来攻城送死,此战,守军击毙、捉俘叛兵差不多有五千人,特别是叛兵的尸体都给弃在阳信城周边,没有人理会,他们身上的兵甲甚至衣衫,都成为缴获的战利品。溃败时,叛兵为了逃命,更是将碍手碍脚的兵甲随手丢掉。
枪矛刀盾共计六千余件,皮甲、合甲、组甲计有三千余件,弓弩一千余件。
除了这些外,还搜集金银财货折银九万余两。
入夜色,阳信知县张晋贤、县尉程唯远拿着缴获清单到朱龙伏驻营来见林缚。
林缚在油灯下看着这份缴获清单,拿笔将捉俘民夫一项从战功里直接划掉,跟张晋贤、程唯远说道:“天气即将回暖,虏兵退去在际,但是就不意味着虏兵下回不会再来,燕山北的防线实在令人堪忧,地方不能不备武力。当然了,这也是地方上的事务,我不便多插嘴。枪矛刀盾及铠甲,我给阳信各留一千件,地方上战后重建急需骡马,这五百匹马也都留给阳信。”
“老夫代阳信百姓多谢林大人大仁大义……”张晋贤说道,“林大人一切是在替地方考虑啊,令老夫心里敬佩。”
“客气话不多说了,”林缚说道,“如今聚集在阳信的捉捋民夫及避祸难民有三万余人,青壮近半。战事没有彻底的结束,这些人一时间都还不能遣散。不能让他们饿死,地方上也不需要白白的养活他们,可以工代赈,可以役使修葺城池,修整道路。这次缴获金银九万余两及粮草若干,除了赈济、赏功所需之外,应该还能让阳信城墙都包上砖石再加高一丈,并在四门外修筑出四座瓮城来……来年虏兵若再入寇,阳信防守就能容易一些,只要军民一心,东虏入寇以掠获为目的,轻易不会强攻坚城的。”
没有这些财货、物资,他们想要加固、加高城墙、修筑瓮城、整饬兵备绝不可能,阳信一年田赋丁税都不足万两银。张晋贤、程唯远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边听边点头。
这时候,总哨官吴齐推门进来,看见林缚在屋里跟张晋贤、程唯远,匆忙说道:“黄河决堤了,前哨进入济河县西南角就现溃堤的大水漫来。虏兵退到济河后没有停留,而是与驻守济河的虏兵兵合一路往德州方向退去。虽然没有进一步的情报,但初步能判断虏兵南线主力已经退出济南,决黄河以堵南面追兵。现在还不清楚溃堤口在哪里,我派斥侯绕到南岸去侦察……”
“这些畜生!”
虽然林缚早就预料到虏兵会决黄河,但是事情真的生,还是气得抖,恨不得将手中笔掰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