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之后,卡洛斯很快就被打包到了周教授的四合院里暂住,从此暂别二次元,开启了水深火热的练大字模式,而说好的陪读书童——顾森,则是手上还有工作,要到农历廿六才能到北京。
四合院只有周教授两夫妻,夫妻俩有一个40多岁的儿子,是个著名的演奏家,娶的媳妇也是门当户对、打小一起长大,享誉国际的女高音。
由于岳父岳母早年移居到新加坡,周教授两夫妻也是很开明的家长,整年都霸占着别人家的女儿,什么中秋端午全都在夫家过,本来小两口都是世界各地到处飞的大忙人,一年到头聚少离多,所以隔年的春节都让小俩口到新加坡陪那边的俩老过节。
他们自己则是跟北京里的老朋友热热闹闹地聚会、游玩,也是乐得逍遥。
这年的春节,卡洛斯的到来倒是让周教授家增色了不少,样子帅气,嘴巴甜,最重要的是耐心好,肯陪着老人家逛街、聊天,生活中盐油酱醋茶各种小话题都能道出一二。
在一次陪周师母到市场买菜的时候,卡洛斯凭借系统自带的品质鉴定,轻易地帮他师母挑了整篮子的极佳和杰出品质的食材,惊呆了一直在他们身边围观的各路大妈大婶。
这混了外国血统的小伙子,多接地气!眼劲儿特好!
再加上他在长辈面前习惯性的装乖卖巧,东西绝不过师母的手,带血冒腥气的鱼块,他提!湿漉漉的大袋青菜,他提!一大块的猪蹄子,他提!钱也别收师母的,他给!美若其名是暂住的伙食费,一路上甜得漏蜜的嘴巴就没听过,将周师母哄得眉开眼笑。
“哟,老周家的,这打哪找来的小伙子!真俊!真乖!”
“可不是!老头子领人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了,这是他新收的学生,特意从美国回来学中国画的!”
接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羡慕目光,卡洛斯的师母也是红光满面,君不见市场里来来往往的全是大妈老人么?被家长拖着进来的孩子全哭丧着脸捂住鼻踮着脚,恨不得甩开妈妈们牵着的手,夺路狂奔!
市场好臭!地面的水好脏!以后再也不跟妈妈出门了!
于是卡洛斯的存在就显得鹤立鸡群了,即使两只手都提着用廉价塑料袋装起的青菜瓜果,但丝毫没有降低他通身的优雅气质,只看着他那一张满是笑容的俊脸,还以为身处某个高档的酒会而不是喧闹的菜市场。
浑身上下都让人赏心悦目。卖菜的大婶明显被卡洛斯的颜圈粉了,她抓过一大把的青菜就往他已经结账了的袋子里塞。
“现在肯陪老人家出来买菜的小年轻不多了,小伙子真孝顺,多送你一把,不收钱!”
“谢谢大姐!”
卡洛斯奉送了热情爽朗的笑容,早已习惯了刷脸,对于买一送一的事情,简直就是驾轻就熟。
这情景剧从卖菜的摊位蔓延到肉铺和鱼店,周师母热情地勾住卡洛斯的臂弯,逢人就夸,脸皮再厚的凤梨总攻也是有点抵挡不住,脸红得跟个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果然容易害羞的孩子就是朴实,就这么一圈下来,他收获了整个小区的妈妈粉、奶奶粉。
街坊街里间完全没秘密,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老周家新收的混血儿学生孝顺、嘴甜、模样好等等好名声就被传播开去了。刚好他们老艺术家们大部分都居住在这片旧小区,知道老周家捧在手心、挂在嘴边的宝贝蛋子要在四合院过春节,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提起鸟笼、叼着烟枪就往他家赶。
还不知道一回家就得面对艺术圈里各种大能,卡洛斯还在和他师母在中巴站里等车。
临近春节,街道上行人比平时更为密集,相对的,选择乘坐公交出行的人也特别多。好不容易等到公交车入站,卡洛斯一手提着20多斤的食材,一手护住自家师母,幸好车上有位热心的姑娘帮了一把。
“注意保持车厢清洁,保管好自己的财物——”
在司机善意提醒的背景音下,安置后师母好,卡洛斯才有机会向让座的女孩道谢。
这时才发现对方是个绝世混血美男,小姑娘也是立马羞红了脸,但依然落落大方地罢了罢手,声音清脆地说着不用谢。大方得体的对答让人不由的好感顿生。
于是在中巴轻晃着前进过程中,他家师母就跟小姑娘搭上了话,多少岁了,在哪读书,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老少俩谈得格外融洽。
当车子行驶到一个弯位时,由于甩尾动作有点大,车上密密麻麻站着的乘客全体偏右,抓住栏杆和手圈的还能大致地稳住身形,身高够不上头顶手圈,而且被人围在了中央,双手完全碰不到栏杆的小姑娘就悲剧了。
为了不往老人家身上压,她只能自己朝另一边倒去,只期望能有人墙垫一垫不至于直接摔倒。
站在小姑娘身边的卡洛斯看到这情况,立马伸手将人拉进自己怀里。
“你抓住我的衣服吧。”
“啊?不、不用!”
看来是个特别容易害羞的姑娘,见她真的死也不抓,身体随着公交摇来晃去的,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倒下。无法,卡洛斯只能跟对方换了个位置,让小姑娘抓住栏杆,他自己则站到中央,拉住她够不着的手圈。
红灯亮起,公交车停在了十字路口,终于能从摇晃中平衡下来的人们纷纷松了口气,车厢内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卡洛斯目光呆滞地透过车窗望着路边挂满红色装饰的商店。
春节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天南地北的人们都会尽可能地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回顾过去一年发生的大事和期盼未来一年顺风顺水。
对孑然一身、无家可归的他来说,在哪里过春节都没什么区别。虽然自己是这么看得开,但他还是会为自家男人感到不甘。虽然春节能跟顾森一起,他挺开心的,但从他家导师那里听回来的事,却让他又心塞、又心酸。
顾家老爷子还在的时候,顾森每年春节都是跟他在乡下过,他爹妈会带他大哥三弟来小住两天,时间一到就回市里。压根对二儿子没多少关注,爱继续呆乡下就继续呆,不爱呆了,他自己会回来,反正家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没事。
顾家老爷子走前,特别将顾森拜托了给老朋友,明明白白地说了,孩子他爹妈不靠谱,顾森性子也倔得跟石头似的,别让他回去受委屈了。于是成年以后,顾森春节不是在周教授家里过,就是跟着杨霸天他们出去浪。
这种有家不能回,比无家可归惨淡多了。
不过这也是绝配不是么?这么想着,卡洛斯嘴角也勾了起来。
从发呆中回过神来,卡洛斯才发现眼前那一老一小都不聊天了,反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身后。
嗯?背后有什么?
他稍微后望,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人挤人,当他正打算回头问那对老少的时候,眼尾余光就发现了不对劲。
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表情端庄,双眼特别正派地直视前方,身体随着公交车的摇曳,很配合地轻触着他跟前的人,由于车道上比较塞,司机开得如挤牙膏似的,开几米就刹车,重重覆覆,车上站着的人都很习惯地承受来自身后的碰撞。
然而,这个中年男人显然不是单纯的乘客,只见他那只右手小心地直探入前方人提着的女士包里,用两根指头轻轻地夹出好几个红包,然后飞快地卷入了衣袖里。安静地等待第二次刹车,继续夹第二轮。
新年临近,不但街道上人流多了,趁火打劫的小偷、扒手也是迎来了作业高峰期、行业黄金周。
难怪那对老少的表情这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