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安荣长公主不是对儿子狠心,而是恨其不争。
慕容青虽然没有生过孩子,但当初教导燕清绝时何尝没有过掐死那小兔崽子的想法。
慕容青抚了抚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垂眸笑了笑。
安荣长公主看得分明,这镯子是先帝当年赐的。时下贵族偏爱羊脂玉,唯独慕容青喜欢翡翠。但凡玩翡翠的人都看重色,可慕容青偏要水色双全。有人投其所好,于先帝大寿时献上一块翡翠原石,先帝命工匠取出水色绝佳的部分,堪堪做出一套首饰,慕容青手上戴的镯子便在其中。先帝当年对慕容青万般宠爱,几十年无人能染指的淑兰殿也赐给她,元后慕容惠在世时却是居坤仪宫的。思及早逝的母后,安荣长公主的面上不禁有些苦。
“你高看哀家了,哀家深居后宫,哪里能影响到前朝!”慕容青淡淡道。
安荣长公主苦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冯家……也指望不上,只能来求娘娘。”
安荣长公主自有她的苦处。
武帝陛下定下的规矩,大燕爵位不世袭,因此冯国公虽然爵位高,但却传不了子嗣。大驸马若是长寿,待冯国公过世,天子看在安荣长公主的份上说不定会承了爵位。可大驸马偏偏死得早,安荣长公主便也指望不上了。
冯国公子女众多,嫡子就有三个,庶子共有六个,个个都娶妻生子一大家子,全挤在国公府里。兄弟几个本就想着等大驸马承爵了继续沾大驸马的光,大驸马死后承爵没了希望,他们就惦记着家产,八房人各有心思,日日都要上演斗法大戏。安荣长公主若说上几句话,矛头就会全部对准她,她也是没办法才决定搬回公主府的。
安荣长公主这辈子所能说的最恶毒的话都对慕容青说了,可慕容青还给她的却是雪中送炭。比起冯家,她觉得慕容青更能指望得上。更何况这后宫刚刚才洗过牌,太后娘娘还宝刀未老。
慕容青还是笑了笑,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总归没有人家一求就干脆答应的道理,更何况容易引起皇帝那个别扭家伙的连锁反应。
“哀家在离宫休养三年,朝中的事早已不过问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皇帝他做得很好,哀家就不碍手碍脚了。如今哀家在这后宫和媳妇们聊聊天,逗逗小宫女,等着抱孙子,倒也清闲。你毕竟是皇帝的亲姐姐,皇帝未登基前,你的身份比他还要尊贵些,只要你开了口,皇帝不会拒绝的。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廷轩可是你的亲生子,是皇帝的亲外甥。”
安荣长公主何尝没有想过去求皇帝。一来,她自慕容青做了皇后就对慕容青有了恶感,对养在慕容青膝下的燕清绝自然也没什么好感,后来她鲜少踏足宫廷,与燕清绝都没见过几面,的确没什么情分;二来,天子只会定下负责重建的主管大臣,随行这等小事则由主管大臣自己选定,无需天子过问。有这两点原因在,安荣长公主如何有脸面去求皇帝?而且,皇帝日理万机,她说不定连见皇帝一面都难。
皇家的公主就是如此悲哀,未出嫁时尊贵无比,一旦嫁出了宫,再进宫时就跟命妇一样也需要通报。
安荣长公主堪堪止住的泪又落了下来,她甚至起身跪到慕容青脚边,哀声道:“娘娘,我就廷轩一个儿子……”
魏紫和乐公公连忙上前扶她起来。
待她稍稍平复了心情,慕容青忽然另起话头:“哀家听说廷轩自小就定了亲?”
安荣长公主一怔,随即回道:“是世交家的闺女,亲家和驸马是同窗,驸马还在世时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慕容青点点头,“廷轩也二十有一了,可有成亲的打算?”
安荣长公主忍不住看了慕容青身边的魏紫姚黄一眼,苦笑道:“廷轩这个模样,我怎么忍心人家闺女嫁给他受苦?还是让他历练历练,亲事不急,待他懂事了再……”
慕容青对安荣长公主的厚道很赞赏,于是笑着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哀家也向来不赞同男孩儿长于妇人之手。那就让他出去历练历练罢,待有了功绩再娶妻生子。”
安荣长公主闻言喜道:“但凭娘娘做主。日后我和廷轩一定记着娘娘的恩典。”
正巧此时,慕昭仪和容昭媛到了,安荣长公主便敛了几分神色。
慕昭仪和容昭媛行了礼就乖巧地坐在一旁,她二人年纪比慕容青还小,几乎没见过安荣长公主这个表姑姑,自然热络不起来。
安荣长公主事先没有准备,便摘下自己的首饰一人赏了一个,算是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