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看在这环佩的份上,朕就不同他计较了。”燕清绝把玩着翡翠环佩说道。
柳总管低眉顺目,并不接这话,只道:“陛下若是亲手把这环佩送给太后娘娘,娘娘想必会更加高兴。”
这环佩毕竟是杨家得来的,又经了杨妃之手。杨妃本就另有所图,这消息指不定会泄露出去,自然也会传进太后的耳中。天子借花献佛本就不光彩,如若只派个奴才送去,便显得更加不上心,此时太后不觉得,一旦太后知道这环佩是杨妃献的,恐怕就会多想了,更何况太后与天子又是那样的关系。
说到慕容青和燕清绝的关系,就是近身伺候燕清绝的柳大总管在三年前也只是隐约察觉。那会子宫里头还是慕容青的天下,燕清绝又年轻,行事轻率,身边并不喜欢带着奴才,慕容青的淑兰殿又跟铁桶似的密不透风,任柳总管手段再通天也不知详情,因此对慕容青与燕清绝之间的关系最清楚的反而是慕容青身边近身伺候的大宫女。直到前些日子燕清绝与慕容青重归于好,柳总管才算是明白实情,也将三年前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燕清绝听懂了柳总管的意思,赞许的点点头,道:“等会儿朕过去淑兰殿的时候亲手送给太后!”
想了想,燕清绝又笑道:“这环佩乃是一对,干脆朕留一枚,送给太后一枚,成双成对,岂不是更好?”
柳总管闻言哭笑不得,直叹年轻小儿女的心思就是不同。
天子正在兴头上,心中满满的装都是太后,在他眼里太后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可柳总管却看得分明,天子虽算不上是一头热,但太后娘娘对天子明显不如天子对她上心。天子若是将这成双成对的意思说出口,柳总管敢打赌,太后娘娘必定是一天也不肯佩戴,到时候天子还不知要如何软磨硬泡才能如愿一小会儿呢。
想是这么想,但柳总管不敢坏了天子的好心情,便只有顺着热恋之中的某人的意思回道:“陛下所想甚好,娘娘定会喜欢的。”
“嗯,朕就听你一回。”燕清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柳总管顿时喉中苦涩,几欲流泪。这明明是陛下自个儿的主意,怎么一不留神就变成他的了?到时候太后娘娘不肯从了陛下,陛下势必又要怪到他的头上。这还算好的,要是陛下在太后娘娘面前说漏了嘴,太后娘娘少不得对他不满。得罪了太后,以太后那以折腾人为乐的性子,他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哟!
这些日子,太后娘娘几乎事事顺心,唯有一件事不怎么如意。
午后,慕容青照例是要小歇的。因为天气转凉,她又有畏寒的毛病,如今都是在寑殿小歇的,摆在花厅的软榻只有在日头好的时候躺一躺。
此时,慕容青已经醒了,但她并没有唤人进来伺候,因为卫子衿正坐在榻边。
一介外男,堂而皇之地坐在当朝太后的榻边,卫子衿不但没有丝毫忐忑,还有些理直气壮。他微微俯身,看着慕容青,低声说着些什么。而慕容青则单手支着头,双眉微蹙,似乎在深思。
“娘娘,已经两个月了。娘娘的身子娘娘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近来娘娘已然有些气血不足,信期不稳,天气又转了凉,娘娘的畏寒之症较前几个月加重了些许。娘娘若执意不让子衿近身,恐会前功尽弃……”
卫子衿的语气不可谓不真诚,但慕容青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让你近身?你现在不是正挨着哀家坐着吗?”
就是一向好脾气的卫子衿也不禁拢了几分眉,语气自然也冷了几分:“娘娘明知子衿的意思,何必模糊重点?子衿第一次为娘娘把脉的时候就说过,娘娘这病症,越是治到后面越是关键,必须按时治疗,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娘娘本已有好转,虽还未到后期阶段,但已是中期,拖延两月未治已是极限,若再拖下去,必会前功尽弃。到那时,即便是子衿,也不敢保证能为娘娘治好此症。”
慕容青心知他说的是实话,也知他是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更知他已然动怒,但她最是清楚这治疗的法子……若是在以前,哪怕是刚回宫那会儿,她都不会有丝毫犹豫,可现在她却会想到燕清绝。近来燕清绝时常出入淑兰殿,卫子衿很少有机会提及此事,但每每提及此事,她都会不可避免地想起燕清绝,到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她看向卫子衿隐忍的脸,知道卫子衿的耐性也到了极限,不禁暗叹了口气,咕哝道:“都是那个小混蛋的错!他若不心血来潮地请哀家回宫,便不会扰了哀家的治疗。真是冤家啊,就是不肯放过哀家,哀家这条命就要交代在他手里了……”
卫子衿眼角一抽,不客气地打断她没完没了的自怨自艾:“即便陛下不接娘娘回宫,到后期子衿也要为娘娘另选个干燥且夏日炙热的地儿,离宫那里湿气太重,过于阴寒,娘娘若是一直在离宫医治,此症并不能彻底根除。”
这些话卫子衿早就说过,慕容青也都知道,偏她就是犹豫了。
卫子衿也不再劝她,面上眼中都失了往日的温和,他冷冷的说道:“娘娘是为了陛下。”
这句话并非询问,而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