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骏没提防他这么问,浓眉狠狠一皱,捏紧了文件,忍耐着没有发作。
赵勋在通讯器那端没听到他的回答,苍老的声音略显郑重,再次问道:“承骏,你跟爷爷说实话,这几年,你是不是一直在派人秘密寻找那个浑身胎记的孩子?这就是你的心结?”
“啪!”
赵承骏猛地将文件甩到案几上,气质转变的极快。他肌肉绷紧,脸色漆黑,心想心结个屁!
被接连问及六年前那件被他引以为奇耻大辱的事情,就算对方是他最尊重的爷爷,他也没有好脸色,刚才维持在表面上的淡然平静一扫而空,浑身一下子满是风雨欲来的寒气和威势。
赵勋明知他的态度,却老当益壮,锲而不舍,咳嗽一声,继续说这件事。
“承骏,我也查过那个孩子,知道他的胎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异毒。这事怪不得你,他有那么个亲娘,当年能活到七岁就很勉强。不过,出事那年有地震洪水,他活下来的可能性……”
“爷爷。”
赵承骏整个人重重的靠向沙发,垂眸道,“他是我的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此刻显得异常桀骜和凶狠,“我赵承骏的骨血子嗣,无论他是怎么被生下来的,无论他是好是坏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容忍他流落在外让人糟践。怎么,爷爷您有什么提议?”
赵勋仿佛没听出他的挑衅,顿了下,色厉内荏的训斥道:“你既然看重后代,怎么还固执己见,不肯多生几个?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像是一头犟驴!我知道你好强,心高气傲,没能保住他,你肯定引以为耻。但你就因为这点挫折,这几年一直不肯再生?你怕什么,这是因噎废食……”
“行了!”
赵承骏沉声低喝,不耐烦到极点。
然后又皱眉强压住火气,他也不想真将老爷子惹毛。他倚着沙发抱起膀子,勉强放缓了些语调,“爷爷,咱不说这个,我自有分寸。您也不用激我,您知道我本就没打算多生孩子。”
他迅速收拾了心情,沉静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目前没想过结婚,也不想平白生一堆小崽子。不过,要是您送来的女人有能耐,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只要她有本事爬上我的床,有手段怀上我的孩子,无论她给我生的是儿是女,我都承认,也都接受!”
说完,不等赵勋再开口,他又恢复了刚才的淡定,“您老注意休息。我现在是鼎世商行的主子马军,或是少主子马小军,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可能是赵家家主,实在不宜长时间向赵家通讯,免得被那群-婊-子-养的发现蛛丝马迹。所以,咱回见。”
赵勋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混小子你翅膀硬了,翻了天你还……”
赵承骏神情不改,大手简简单单的往前一摆,一股凌厉的冰劲瞬间压过去。啪嗒一声,先是凭空按灭了通讯灯,紧接着,通讯器被厚厚的坚冰封得死死的,隔绝了一切信号。
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赵承骏舒了口气,仰头枕着沙发,看着天花板,黑沉沉的眸子犹如深潭。
哪怕倚着沙发,他也身体笔直。过了片刻,他将脚翘到案几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表情,只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沙发的扶手,不知在想着什么,浓眉缓缓皱起。
突然浓眉一松,他睁开眼,站起身。
“真丑。”
他极其轻微的嘀咕了一句。
离开沙发,利落的扯下浴袍,裸出肌肉线条十分硬朗和流畅的匀称上身,他只穿着黑色短裤,沉稳有力的扩了扩胸,又用力掰了掰脖子,缓缓走进重力室。
直到中午,他才气喘吁吁的结束了重力修行,修长高挺的身体大汗淋漓,像是刚从水里爬上来。草草的洗浴后,他走到卧室午休。躺到床上,睡姿四仰八叉的,理所当然的霸占了整个床。
没过一会儿他就睡熟了,呼吸绵长轻缓,没有半点声响。等他睡醒,洗把脸,裹上浴袍,也没吃饭,直接坐回沙发上继续看刚才的文件。还是最初那副淡淡然高高在上的从容模样。
……
中午雨还没停,邱予宁背着他的密码背包,撑着一把结实的大黑伞,和王昆一起出门。他其实没有多少东西要买,只不过,他即将离开这里,总得向以前收养过他半年的那家人道别才是。
出门前,看到夏伊咬着嘴唇一脸幽怨,满眼都是“邱予宁你是男生,却霸占着昆哥,你不害臊,我恨你恨到灵魂深处”的高压电波,邱予宁险些笑出声来,忍到出门还直乐呵。
王昆也打着伞,一手插在裤兜里,转头问他:“小家伙笑什么呢?”
邱予宁自动过滤掉“小家伙”三个字,也手插裤兜,酷酷的摇头微笑道:“没笑什么,只是觉着昆哥你招了个活宝进来。那小姑娘太可乐了,她和汪咏熙是表亲吧,你说汪咏熙怎么就没学到她天真又直白的可贵内涵呢?”
王昆笑了笑,没有吱声。心想,她要是小姑娘,你还不成小宝宝了,她都十八了,你可还十三呢。这么想着,又看了邱予宁一眼,总觉得这个当年救了他又被他收留了的小男孩长得实在太快了,一年一个样,都没反应过来呢,一转眼就成了俊小伙儿了。
邱予宁长得俊秀,却和前世一样浓眉大眼,加上他练武极为刻苦,吃食上也是无肉不欢,最喜欢吃的就是可以驱散寒意的麻辣烤肉。这营养跟上了,他那身高就噌噌的往上窜。
所以现在乍一看,他简直与十五六岁的中等个头小伙子没什么两样。
不过年纪小就是年纪小,王昆还是一直把他当小孩子照顾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快步走了一段路。
“正好车来了。昆哥你带零钱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