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喀琉斯拉着一步步向外走,塞壬的目光一直盯着不愿看她的黑杨树,就在马上要踏出花园时,塞壬挣开阿喀琉斯的手,默了一会儿,对黑杨树说:“你是冥界圣树,本身就很神圣,所以没有树灵,再过几十年,你就会长出自己的腿了,到时候珀尔会把你放出来,因为你是属于我的,不属于哈迪斯,我会算好时间,在冥界的大门等你。好好喝水,说话也机灵点,我不在就没人照顾你了。”
黑杨树一颤,树叶都跟着沙沙作响,他以为塞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她,原来她也为自己打算过。
抽抽鼻子,黑杨树还是不扭头,声音带了一点鼻音,“知道啦!还不快走!”
塞壬无奈的看着他,阿喀琉斯见状,拉着她向外跑。黑杨树活了一百多年,天天都在感应塞壬的脚步,不用闭上眼睛,他也能精确的判断塞壬在哪里,她的脚步虚浮踉跄,黑杨树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
哼!等我有脚了再跟你算账!
路上遇到几个酒神的信徒,阿喀琉斯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塞壬披上,严密的遮住她的脸,有个亡灵想要查看,也被阿喀琉斯一拳打飞。
气喘吁吁的来到冥界大门,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塞壬的脚步停住,她转过身,背后的冥界喧闹和哭喊并存,有人大哭,有人大笑,冥界已经毫无秩序可言了,死神们也在陆陆续续的赶回冥界,有个死神在穿过大门时,诧异的看了一眼塞壬,但他什么也没说,迅速赶往最重要的地方,爱丽舍乐园和塔耳塔洛斯地狱。
阿喀琉斯皱眉看着塞壬,不明白她为什么看着大门发呆,“塞壬,出去啊,快出去。”
塞壬还是不动,两百年里,她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一开始是不要命的去撞击、拍着只设给她一人的无形屏障哭喊,后来是心存侥幸的试验,再后来……她再也不来了。
就像第一次冒出海面,塞壬恐惧这个大门,她害怕自己还是出不去,明明把命都堵上了,如果还是出不去怎么办。
阿喀琉斯愣了愣,然后明白了塞壬的想法,唇边浮上一丝浅笑,他叫她,“塞壬。”
塞壬听到,刚想回头,一个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背,轻轻使力,塞壬还怔愣着,只是踉跄一下,塞壬就已经站在了大门外面,惊愕的转身,看着还在大门里的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轻声说:“快走吧,以后再见。”
阿喀琉斯也是自由身,他也可以离开,但他还站在里面,塞壬明白了他想做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最后一段时间的陪伴和照料,比多少认识千年的情谊还要珍贵,塞壬的眼眶红了一圈,她又回到大门里面,双手环住这个希腊人的大英雄,同时也是她的大英雄。
耳畔轻语:“谢谢。”
塞壬转过身,踉跄着向外走。阿喀琉斯的微笑如春风一般,谁也不会把现在的他和杀伐决断的刽子手联系在一起,看着塞壬消失在视野里,阿喀琉斯也慢慢回到冥界,看着眼前大闹的亡灵们,眼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颜色。
既是收拾烂摊子,也是让自己活动活动筋骨,相对于神,他还是喜欢当一个战士啊。
离冥界的大门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到处都是和黑杨树一样的树木,这就是传说中的黑暗森林,塞壬没来过这里,所以她也想不到这里的太阳会是这么毒辣,但空气还是一样的冰冷。一个两百年从没见过强光的人,塞壬越来越觉得难受,似乎空气都抽离开来,她眼前的视野也变得旋转,头越来越沉,没走几步,塞壬就一头栽了下去。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接住塞壬,她却来不及看一眼这个人,就理所应当的晕倒了。赫尔墨斯无奈,如同以前一样抱起她来,现在的塞壬比那时候大多了,但也轻多了。
没时间心疼,他看了一眼森林深处冥界的大门,便立刻飞上天空,向奥林匹斯山飞去。
狄俄还在到处找安普洛斯,然而爱丽舍乐园被他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安普洛斯的身影,所有的亡灵都惊讶又惶恐的看着他,狄俄深深的皱眉,怎么可能没有,难道……在塔耳塔洛斯地狱吗?
冲出爱丽舍,飞到它旁边的塔尔塔洛斯,虽然极度的不相信,他还是走了进来。然后就看到卡戎和死神一脸戒备的盯着他。
“酒神,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请你出去。”
他们身后有无数的石柱,绑着罪大恶极的亡灵,他们脚下燃烧着火神的工匠之火,忍受着炙烤的痛苦,而穿插在这其中的,是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铁笼,每个铁笼关着一个人,而且恰好只能装下一个人,他们的背后串着两根金绳,像是提线木偶一样,提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