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玄舟遇到他的时候,他正因为占了别的叫花子乞讨的地方而被一群人围着毒打。文玄舟救了他,问了他一些事情,之后便把他带在身边。宋悲言这名字也是文玄舟起的,说是世间悲言重重,听不得也诉不得。宋悲言听不懂这种文绉绉的言语,但名字念起来也算上口,写着也不难,他挺喜欢。
文玄舟本职是个大夫,但懂的东西又不止医道,宋悲言常常跟着他东奔西跑,蓬阳城路过几趟,清平屿也上过几次。只不过因为文玄舟并不时时把他带在身边,宋悲言很多时候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但师父对我真的很好。”他强调道,“他还叫我学习医道,教我辨香之术。”
司马良人点点头:“嗯。”
宋悲言像是受到了鼓励,继续磕磕巴巴说下去。文玄舟到清平屿之后写了几封信,之后便日日泡在船上钓鱼。谁都没料到他会掉进江水里,就此没了命。
司马凤在旁补充道:“我和小白去找过那日声称看到文玄舟的渔夫,确实说看到了文玄舟本人栽进水中。那处是锦衣河和郁澜江的交汇处,水流十分湍急,渔夫立刻下水救人,但已经寻不到他踪迹了。”
司马良人又点了点头:“嗯。”
宋悲言直挺挺地站在书房中,一言不发。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师父会教唆杀人,只是觉得,即便师父教唆他人杀人,或是自己出手杀人剥皮,师父对他宋悲言的好也是消不去的。他一脸倔强,倒看得司马良人笑了。
“莫紧张。”他声音浑厚,很有点儿高深莫测的味道,“我不是要为难你,只是希望你多在我们家里留一段时间。你师父和我以前有些交情,这事情还不能确定真是你师父做的,我也在忖度。一个手镯,一些旁的证据,就能将人定罪?”
他说完之后转头对司马凤开口:“司马,你也知道当年平湖秋光的事情。你说张繁秋之死疑窦重重,那如今文玄舟身上的种种疑点,是否也有怪异之处?”
司马凤老实点头:“是的。都是旁证,并无确凿事据。”
“如此便是了。”司马良人点头,“无论如何,你都要千万记住这一点,没有确凿证据,绝不能将任何人入罪。我们家出身刑名,这是铁律,不可轻视。”
司马凤深深鞠躬:“遵父亲教诲。”
“文玄舟的事情我来跟,你和牧涯不要碰了。宋悲言就在府里住下吧。你有点儿医术,府中书阁里面的书可随意翻阅,再增进增进。”司马良人冲宋悲言说。
宋悲言眨眨眼,心道什么鬼,这不是变相将我留着监视么?
但他确实也想知道文玄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便点头答应了:“司马伯伯,我不想看书,想跟迟大哥一起出去查案。”
司马凤:“不可。”
司马良人:“不可不可。”
宋悲言急了:“为何?”
司马凤:“因为你迟大哥不查案,我才是查案的人。他是帮我们搜集情报资料的。”
宋悲言大吃一惊,立刻改口:“那我想跟迟大哥一起出去搜集情报资料。”
司马良人却摇了摇头:“你没武功,跟着鹰贝舍那些人纯属添乱,骑马都比不上人慕容海跑得快。这样吧,你若对查案有兴趣,又懂得医术,干脆跟着甘乐意学学仵作之技。”
宋悲言茫然:“甘乐意是谁?”
他进了书房这么久,头一次听到司马凤和司马良人都笑了。
“好孩子。”司马凤拍拍他肩膀,“甘乐意是蓬阳乃至我朝首屈一指的仵作,人称‘鬼令史’。”
宋悲言背上一寒。
“他是个好人,你定会喜欢。”司马凤笑得十分真诚和煦。
宋悲言:“……不,我、我不跟……”
他话音未落,司马凤已窜出房门:“爹,我去看看霜华带来了什么事。”
宋悲言心头涌起强烈不安,连忙转头看向司马良人。
司马良人也一脸真诚和煦:“既然这样,我便带你去认识认识甘令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