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飘忽,其中似喊着极大痛苦,间或有细碎人语,隐隐传来。
迟夜白和司马凤对视一眼,同时发足狂奔。
身后树杈摇动:一直紧随的两个人也赶了上来。但他们脚力不济,很快就追丢了。司马凤和迟夜白隐藏在树上,看着那两人转身回去,立刻跳下树。“声音从那边传来的。”迟夜白飞快道,“要不是你我内力深厚,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走吧,在邵金金赶来之前。”司马凤当先跑了出去。
迟夜白在他身后低声道:“可这也太凑巧了。邵金金放心让你我二人这样上山,却不加以防备,简直就像故意让我们发现那声音一样。”
两人短促交谈,几个起落间已经到了一处破败院落外。院子以粗糙砖墙围起,痛苦的呻.吟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两人才走到那院子外头已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似有食物或动物尸体丢弃了许久,恶臭扑鼻。
两人将剑提在手上,司马凤走上去推开了门。
院子不大,院中有一间小房子,小门小窗。门内延伸出一根铁索,牢牢捆住院中一个人的脚踝。迟夜白将火折子稍稍递出,照亮两人前方坐着的那个人。那人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长发蓬面,浑身脏污不堪,正抱着那处溃烂的伤口呜呜痛呼,连来人了也没有反应。
司马凤和迟夜白都吃了一惊。他们没想过这里竟囚禁着一个如乞丐般的人。
迟夜白左右看了几眼,果真见到有被啃食了一半的鸡鸭老鼠等东西扔在墙边,在微弱火光中可以看到已堆成一团,杂物之下淌出臭水。那人就坐在臭水里,看不清面貌,手脚都瘦巴巴的,只一抽一抽地哭泣。
“你是什么人?”司马凤走前两步,小心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抬起头,司马凤发现是个容貌苍老的男子,头发已经花白,乱糟糟的一大团。
但他啊啊地叫着,声音含混,听不清楚。司马凤紧紧盯着他,从迟夜白手里拿过了火折子,以便看清楚男子模样。
“这人似是疯了。”他低声道,“神智很不清醒。”迟夜白闻声也凑过去细看。
男子突地嗬嗬怪笑,脸上全是流出来的眼泪,嘴巴却咧得很大。司马凤被惊得退了一步,鞋子踏进了臭水里头,啪叽一声怪响。
此时院外隐约腾起火光,随后有嘈杂的脚步声远远传来。“邵金金来了。”司马凤低声道,“他是故意让我们看到这个人的。这人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没了,左臂上有三道陈旧刀伤,双眼下方各有一颗痣,模样倒是让人印象深刻,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迟夜白点点头:“他将这人折磨成这幅样子,是为了发泄心中怨愤。”
司马凤奇道:“你认识这人?”
“不认识,但我知道。”迟夜白说,“这人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连带左臂三道陈旧刀伤都是被他妹妹砍的。双眼下方各有一颗痣,是贺家的独门标记。这是贺三笑的二哥,贺二英。”
司马凤一惊,立刻想起了容坚所说的赤神传说的真相。
“不对。”司马凤立刻说,“贺三笑恨自己兄弟,但这跟邵金金并无太大关联。真正折磨贺二英的不是邵金金,应该是贺三笑的徒弟贺灵。”
来人已抵达院外,将火把各各高举。邵金金站在当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从院中走出来的司马凤和迟夜白。
“邵阁主,这是什么意思?”司马凤看着乌烟阁弟子手里的兵刃,笑笑问道。
“两位远道而来,说想上赤神峰看看,邵某也没有阻拦,是也不是?”邵金金平静道,“乌烟阁虽身在赤神峰,但从不敢以主人自居,司马家主和迟当家上赤神峰是为了什么,你我都很清楚,邵某心中坦荡光明,从不怀疑两位用心。两位更主动问候我妻,邵某心中更是感激。”
“既不怀疑,这又是什么架势?”司马凤环视一圈,发现乌烟阁人众将此处围得紧密,两人着实不好脱身。
他想了想,开口直接问道:“邵阁主既然坦荡光明地让我们上来了,自然也知道我们会见到这院中之人。邵阁主不为我们解说一二?”
“如迟当家所说,这位正是贺二英。”邵金金道。
他也是江湖名家,内力浑厚,早就听到了二人在院中的交谈内容。司马凤立刻意识到,他应该也听到自己提起贺灵了。
“贺二英早年时与其兄贺一雄联手,多次针对我夫人的师父捏造谣言或引众发难,累得照梅峰弟子日夜紧张,惶惶不安。贺二英之后因为遭到敌人追杀,武功尽失,神智狂丧,我妻心善,多番寻找后还是将他接回了山中。但他狂症十分严重,我们都无法近身,只好安置在这里。”邵金金极其平静,“让二位看到这不堪的一幕,是邵某不对。贺二英狂症未愈,在下是怕两位贵客受伤。”
司马凤和迟夜白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