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上,莽古尔泰咄咄逼人的质问和多尔衮理直气壮的辩解让本就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与此同时,皇太极的偏袒和代善的沉默则如同火上浇油一般,把冲突推上了最高|潮。双方的争执愈演愈烈,似乎就连崇政殿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乱局一触即发!
多尔衮毕竟是努|尔|哈赤亲自培养过的继承人,比起头脑简单、大事从来都由阿敏拿主意的莽古尔泰,他睿智、好学、头脑灵活、年轻能够接受新鲜事物、能言善辩又早有准备,即使是对上师出有名的莽古尔泰,也丝毫不落下风,不出片刻便将其逼得哑口无言。
本就是个嘴拙舌笨的粗人,明明占着理却被多尔衮三言两语绕的说不出话,莽古尔泰哪能善罢甘休?心里憋着一股火,胸口又新添一口气,回想起自己和阿敏兄弟两人一起喝酒、一起打仗、一起在偏心眼的努|尔|哈赤手下讨生活的日子,莽古尔泰根本无法接受阿敏已死的事实,更何况据他安插在正白旗的手下回报,他的阿敏哥哥,那个驰骋沙场、一世英名的铁血汉子,最终、最终竟然是死于自杀!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莽古尔泰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呆若木鸡的他怔怔地挥退了手下,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之前几乎从不踏足的书房里,喝光了他府中酒窖所有的烈酒。整坛整坛的好酒被仰头喝光,“自杀?自杀!竟然会自杀!”莽古尔泰喃喃的低声念叨着,抓着酒坛的手上青筋爆出、骨节分外凸显。忽然,莽古尔泰大惊失色,呛得连连咳嗽,他似乎这才意识到了阿敏就这么一了百了的去了,那个曾经一直帮扶他的兄长自己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世上从此再也没有人会挡在他莽古尔泰护着他了!
醇香的美酒喝进嘴里却苦涩的令人作呕,伤心欲绝的莽古尔泰悔恨的痛哭流涕,他悲愤地嘶吼着:“为什么,阿敏哥哥,为什么你会自杀!你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啊?你是那样的汉子,怎么会选择这样的路?你怎么能选这样的路啊!这是不归的绝路呀!怎么会?我不信,我不信!阿敏哥哥……”
莽古尔泰大口地灌着酒,粗野的动作将桌椅板凳、甚至身后的书架上都溅上了酒迹,满屋子都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就更不要提他身上了,几番下来,前襟早就湿了个透。
兴许是喝得太多了,醉醺醺的莽古尔泰猛然间醍醐灌顶一般想到了一种最接近真相的可能。他头脑猛地一个激灵,惊得瞬间清醒过来,仔细稍加琢磨,直气得牙关紧咬,双手微颤。半晌,莽古尔泰忽然将怀中紧抱着酒坛子狠狠的掷在地下,声线颤抖的喃喃自语道:“阿敏哥哥,难道,难道他们竟然将你折磨得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所以,所以你才会、才会、才会选择······”
“畜生!”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顿觉自己猜到了真相的莽古尔泰气急败坏的狂啸着,如同发了疯一般歇斯底里。“多尔衮,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阿敏哥哥怎么早没弄死你!还有你皇太极,你才是罪魁祸首!要没有你的默许,一个小小的多尔衮又怎么能有机会折磨羞辱阿敏哥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过河拆桥、毫无信义!若不是阿敏哥哥的支持,你哪能坐上大汗的位置,论长有代善,论身份地位我莽古尔泰身为嫡子也有机会,论父汗的心思那是多尔衮,你不过一副伪善的面孔,若不是我和阿敏哥哥力挺,又如何敢称贤自居、借此上位?你且等着,我莽古尔泰也不是软柿子,定要为阿敏哥哥讨个公道,要你皇太极好看!”
发泄过后,莽古尔泰也不顾入夜已久,当下就差人唤来心腹手下商量,直至天亮便径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丝毫不管满身酒气就怒气冲冲的动身入宫,准备在崇政殿上找多尔衮和皇太极的麻烦。
谁知嘴拙舌笨的莽古尔泰根本就不是多尔衮的对手,本就心有偏私皇太极趁此机会,假惺惺的安抚了几句,就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借着莽古尔泰被多尔衮堵得说不出话,先在一众亲贵朝臣面前将阿敏的死盖棺定论。
莽古尔泰是不聪明,可他也不傻,虽然一时半会儿辩不过多尔衮的花言巧语,可他也知道不能就让皇太极这么草草的给阿敏的死下结论。情急之下,又气又恼的莽古尔泰早已被心中的仇恨支配,他当即便舍弃了多尔衮,大步上前,走到皇太极面前嚷道:“阿敏哥哥不能白死,大汗,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你今天一意孤行要包庇多尔衮,那也要看看正蓝、镶蓝两旗的勇士们答不答应!”
此言一出,原本因为多尔衮和莽古尔泰的争辩还有些喧闹的崇政殿刹那间鸦雀无声,震惊于莽古尔泰的胆大妄为,也胆怯于皇太极愈加铁青的脸色,大家越发屏住呼吸起来,生怕弄出什么声响触犯了这两位的眉头小命不保。正因如此,崇政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越发显露出皇太极粗重的呼吸声。
皇太极面色阴郁,语气冰冷的质问道:“三贝勒何出此言,难不成是想拿正蓝、镶蓝两旗来威逼本汗?哼,你不要忘了,本汗才是八旗之主、大金国的汗王!”
“大汗息怒!”莽古尔泰的一句话,不但将他自己摆在了皇太极的对立面,连刚刚接手镶蓝旗、正努力向皇太极投诚的济尔哈朗也捎带着黑了一把。济尔哈朗本就因为自己是舒尔哈齐幼子、阿敏亲弟而身份特殊、位置尴尬,这下又被莽古尔泰推在了风口浪尖上,弄得进退两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