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推罗人的船队渐渐驶离港口,妮菲塔丽没有去送别,她失魂落魄地跪坐于庙宇内的神像前,内心的悲伤和愤怒化为眼泪不时涌出呆滞的双目。
“放弃吧……图特摩斯也好,拉美西斯也罢,无论重生多少次,他不会爱上你。”
洪亮的男人声音兀地响彻大殿,抬起头,犹如剑刃般锐利的目光直刺向眼前高大的太阳神圣像:“那又怎样?塞克梅特永远不可能再出现!拉美西斯!他只能回到我的身边。”
“放弃吧,”那个满是沧桑味道的声音又发出一声长长叹息,“遵守与她的约定,把命运还给……”
“那是你的承诺!不是我的!”温柔的面容消失无迹,卸去伪装的妮菲塔丽带着阴沉的表情狠狠打断他。
“塞克梅特的结界削弱了你的力量,几乎丧失神力的你要怎样继续控制这个世界?回来吧,我的孩子……”
尖锐的笑声逸出妮菲塔丽的喉咙,她慢慢站起身,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斜视宏伟的拉神石像:“你真的老了,拉。神力?我从不是依靠那种东西得到现在的一切。你忘记了吗?这个埃及……还有你的名字!”
神殿陷入仿若死亡世界的沉寂,妮菲塔丽低下头,缓缓抚上自己的小腹:“拉美西斯一定能拆穿赫梯人的阴谋,我有很多时间,我会耐心等待他,然后与他一同孕育出一个新的生命,总有一天,我的儿子会在这支血脉中苏醒,拿回原本属于他的权力!”
推罗的侍女们在埃莉萨的指挥下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乘上法老事前准备的海船。为掩人耳目,为避开暗杀者的视线,昔拉仍穿着女官的衣服工作,乌诺站在船舷,警惕地注视周围的动静。
终于,船队渐渐驶离港口,昔拉走上甲板,遥望逐渐远去的金色埃及。关于推罗人回国的理由,法老对外宣称是派遣使者通知阿希雷姆王公主的死讯,知道内情的人都被严命保守秘密,几乎没引起什么怀疑。
抬手抚摸前额,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拉美西斯嘴唇的温度,他为她的安全做了最妥当的安排,尽管他无法守在她身边。
一只洁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从天空落下,停在栏杆上发出“咕咕”鸣叫,乌诺走上前,取下绑在它脚爪上的小纸条,大略扫了一眼后双手递到昔拉眼前:“王妃,王给您的信。”
昔拉借过,纸条上只有简短几句话,嘱咐她一路小心,不要离开乌诺的视线,以及再次承诺战争一结束就回去推罗接她回国。
“王相当重视您,王妃,您应该感到开心。”见她还是一脸闷闷不乐,乌诺露出微笑,轻声安慰。
扭头望向乌诺,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乌诺队长不会担心吗?拉美西斯所面临的对手是强大的赫梯帝国,而且站在那里等待他的是你一直信任和尊敬的人,你很想见她吧?”
“这并不是陛下第一次与赫梯交战,他不会输的,您也看见了,远征军的气势有多高昂。”乌诺回答,“另外,我并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晨心小姐见面,能执行护送您的任务非常幸运,此刻萨卡拉和阿努普一定头疼不已。”
回忆出征那天的场景,埃及的士兵们的确是斗志昂扬……或者该说群情激奋更准确一点。可以给侵犯埃及的赫梯一点儿教训,还能向曾经欺骗和危害埃及的女人进行报复,每一名战士都斗志满满,做好了迎头痛击敌人的准备。与之对比鲜明的,是萨卡拉犹豫的面色和阿努普的沉默不语。
“不过,我们依旧相信站在哈图西利王子身边的人不是真正的晨心小姐,她不会背叛我们。”
耳边又响起乌诺的声音,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愿如此,算是我和萨卡拉无聊的执着。”
昔拉的视线重新回到已成为一个模糊黑点的埃及海岸……
如果在卡叠什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林晨心,拉美西斯会就此放弃寻找她吗?又或者,她这样做的确出于不得已的苦衷,真如闯入王宫的赫梯人所说,她一直在守护埃及,那么,拉美西斯的心里会重新燃起对她的爱情吗?
飞溅的水花打在面颊,冰冷的触感将她从沉思中拉回,自嘲一笑,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前额。在生死攸关的战争面前,她却还只顾着自己想些自私的小事,眼下,她最应该做的是尽快返回推罗解释一切,然后劝说父亲支援埃及。
远征军在嘉鲁要塞暂时休整,军需物质源源不绝地从各州陆续运到这座军事堡垒,拉美西斯与他的将军们在议事厅,围着模拟出卡叠什地形的沙盘商议战术。
强大的战神法老图特摩斯也曾在这里集结部队,率军亲征叙利亚,最终大破反叛联军,攻下了米吉多城,因此,大家对夺取卡叠什胸有成竹。
“王,乌诺队长的信。”
军事会议刚一结束,传令兵赶紧奉上来自海洋的消息,拉美西斯接过纸条,这是一封报平安的简短信件,乌诺字迹的结尾处,有一个小小的笑脸图画,不用猜,肯定是昔拉那家伙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