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有故事的人。
可是,那样久远,远到夏明月觉得与已无关。即便心中好奇,还是被她从善如流的压了下去。
不由得想,学生时代她也曾背着行囊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见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可是,到后来才知道,再陌生的城市也会渐渐变得熟悉,而再熟悉的人终会慢慢走远。世事无常,许多事情很难用常理来推断。
夏明月身体微微后仰,将大部分重量砸到他的身上去,让自己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韩霁风问她:“是不是累坏了?”
夏明月懒洋洋的应声:“是有点儿累,不过更想吃东西。”
“今晚就在酒店里吃吧,然后早点儿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出去吃特色早餐。”
夏明月说:“好啊。”
酒店内的法国餐厅,食客很多,可是个个修为良好,所以仍显安静。
侍者殷勤地将法国大餐端上来,一边做简短的介绍。
夏明月等他上完主菜,动手吃起来。
味道比想象中的好,能看出是正宗的法国餐厅。抬起头说:“味道不错,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韩霁风闲散地靠在椅背上,眉舒目展:“那就叫一瓶红酒吧。”
叫来侍者上了瓶拉菲。
夏明月细细品着,透明的杯子,干红葡萄酒像血液一样淌进肺腑。她又是涂了艳色的口红,抿压的动作妖娆。
韩霁风借着厅内温和的灯光望着,只觉得享受。
其实也不过几千块的红酒,到了她的嘴里却像格外有滋有味。
内心蠢蠢欲动起来,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下去一口。
夏明月抬头,见韩霁风居然笑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问他:“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韩霁风挑眉:“新婚蜜月,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吃法国大餐,难道还不足以构成高兴的理由?”
夏明月听到“喜欢”那两个字还是有些目眩神迷,或许是氛围的缘故,整个人又感觉轻松。所以听到他这样说,莫明的心情大好,眼睛亮亮的,说话前忍不住微笑:“韩律师,你成功的取悦了我。吃完饭,我陪你去散步。”
韩霁风不说话,眼底有笑意漫出来。
吃过饭夏明月抬手叫买单。
韩霁风动作一向快,不等侍者靠上来,他已经将钱压到桌面上。
夏明月跟着离开。
酒店走廊灯火通明,地毯是软绵的红色,一直蔓延到尽头去。所到之处安静异常,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被吞噬殆尽。
韩霁风的手臂忽然传来温暖的轻触,低头看下去,夏明月揽着他蹭了蹭。
他的手不老实,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发顶,那样子像在安抚小孩子。这样亲密无间的动作两人间越发自然而然。
两人没有回客房,直接乘电梯下楼。
好在当晚的月色也非常好,冰蓝色的月光一地皎洁,掺杂在谜样的灯光里,无形中多了丝暖意。
韩霁风似乎很享受跟她手牵手散步的感觉,不由放慢了步子。
过了一会儿问她:“夏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夏明月偏首看了他一眼:“我早上已经答应过我爸了,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
韩霁风听罢,不再在这种事情上发表意见。知道夏明月是个有主见的人,行事也有自己的考虑,但凡她做的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夏明月就是喜欢韩霁风这点,知头醒尾,好奇的事情也不多,什么都是点到为止即可。
静寂两秒,夏明月问他:“以前是来这里出差?”
先前听他的语气总觉得不像,本来不是多事的人,还是一张口问了出来。
韩霁风眯着眼睛压低声音:“不是,几年前为了找一个朋友来过这里。”
“男的女的?”
韩霁风低头看她,话语简短:“女的。”
夏明月垂下眸子盯着地面没说话,清幽的街面上,灯光把两条影子拖得斜长。
“吃醋了?”他的声音从头顶冒出来。
夏明月抬头,就见韩霁风看着她微笑,右侧嘴角翘得很高,漫不经心又风流倜傥的样子,即便夏明月无数次见过他的笑容,还是不争气地一阵目眩。
甩开他的手臂:“我吃什么醋,你在开玩笑么……”唇上一暖,所有话语中断,不可思议他竟然在大街上公然地吻了她。
韩霁风亲吻短促,但很用力,吻完后低头看着她笑。
低低说:“我倒是想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奢求。”接着又说:“是女的不假,不过就是个普通朋友,曾经的一个校友。”
不等夏明月说话,手掌又被牵住,拉着她往前走。
话题自动结束,四周变得安静起来。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夏明月的脸颊热得厉害。他的掌心难得温暖,握着她的时候就像有电流漫过全身,夏明月听着自己的鞋跟敲打街面绵延不绝,她在心底里生出错觉,仿佛同这个男人水乳交融多年,契合的程度不可思议。
时间不早了,客厅的灯光仍旧亮着。
夏符东从书房里出来,一眼看到后,从楼上下来。
吴雪独自坐在沙发上想事情,手里握着电话,有人下来也不知道。
两人僵持了一整天的时间,夏符东终于跌下脸来,问她:“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吴雪身体一颤,明显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他,穿上拖鞋就要往楼上去。
夏符东叫住她:“吴雪,你坐下来,我想跟你聊一聊。”
吴雪犹豫须臾,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选择坐回去接受他的谈判。同床共枕的两个人,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对于昨天的事就当自己倒霉,认栽了。反正过招就是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她不相信夏明月一个黄毛丫头能一直得意下去。
“你想说什么?”开口就语气不善。
夏符东放低声音,似安抚也似讨好。
“昨天是我太冲动了,我跟你道歉……但是,明月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你一个长辈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吴雪一脸冷漠,讥讽出声:“夏符东,现在你眼中就只有你那个宝贝女儿,我和小星还算得了什么?是不是你看到夏明月的时候就想到了许曼丽那个女人,觉得精神上是种寄托?”
“吴雪……”夏符东无可奈何的叹气:“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分明知道在我心里孰轻孰重,况且那些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曼丽也走了,我还有什么可念念不忘的。”
吴雪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夏符东凑近了说:“我也只是希望这个家能平静一点儿,毕竟明月已经住进来了。总不好要别人老是看我们夏家的笑话,否则传出去,不论对你还是对小星都不好。至于我的心是偏袒谁的,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我们两人过了这大半辈子了,你又何苦这样?”
他拉着吴雪说好话。
渐渐的,吴雪的神色略见松动。何况并未想着一直别扭下去,伪善谁不会装?四五十岁的人了,失人心的道理她不会不懂。
既然他肯轻言细语的说好话,给她台阶下。吴雪便不打算耿耿于怀,却一再声明:“如果你认定这事是我做的,那不要紧,可是,跟小星一点儿关系没有。我告诉你夏符东,你那个大女儿夏明月心机比谁都重,别被她给蛊惑了。谁才是一心向着夏家的,是名副其实的夏家人,你最好想明白。别到时夏家被*害了,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毫不犹豫的上楼去。
夏符东坐在那里一阵头痛,太阳穴跳个不停。
人心都是充满防备的,这个道理夏明月很小就知道了。
即使没有后来的种种境遇,她也不是个会敞开心扉,跟谁坦然以对的人。所以,她不怕别人说她诡计多端。
韩霁风进来的时候头发没有擦干,灯光下闪着润泽的光。见夏明月靠在床头发呆,扔下毛巾过来抱住她。
“想什么呢?怎么老是神不守舍的?”
夏明月想要缩进被子里,可是被他抱着动弹不得。他的身上有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半湿不干的头发像蝴蝶的触角一样碰触她的皮肤。整个人一个激灵,痒痒的发笑。
推搡他说:“什么都没想,困了,想睡觉。”
韩霁风澄湛的双眼盯紧她,映着灯光侧脸柔和,和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修指扣紧她的下巴,抬起来,若有所思:“不诚实的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颌首迎视他的目光:“我又不是被吓大的。”
韩霁风突然咬上她的脖颈,那种全身过电的感觉又来了,连同她的手脚都一并酥麻起来。
几乎声音打颤:“韩霁风,你……”
这就是他所谓的代价?!
韩霁风抬起头来笑嘻嘻的,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吻上她的唇齿,男人的力气很大,双臂将她往床上一罩,就纹丝不能动弹。漫天席地都是他充满馨香的气息,伴着他低沉的喘息有无尽的魅惑。
夏明月再想反抗,已然没了力气。睡衣的肩带滑下来,细腻的皮肤闪着盈润的光,仿佛上等的瓷器。他的吻就沿着脖颈一路往下,半用牙齿啃咬,发出滋滋不息的疼意。她终于在这折磨人的触碰下丢盔弃甲,发出令他满意的叹息声。
语调婉转:“啊……”
他半抬起头,漆黑眼眸戾狼似的盯紧她,仿佛带着一丝丝浑然天成的蛊惑嗓音说:“明月,叫我的名字。”
夏明月唇齿半开半合:“霁风……”
韩霁风眼底一丝得意的笑:“乖,老公疼你。”
那模样像个纵横天地的痞子,男人果然天生都是坏胚子。
异地烟火,一处花红,绽开后不休不眠。
夏明月本来累得紧,是打算早早休息的。可是被他缠住,大半夜的时间不得安宁。最后奄奄一息,放下姿态求饶,他反倒倍受蛊惑般,硬是将她一遍遍拆骨入腹。
直到她在连绵起伏的浪潮里晕睡过去,这场状似看不到头的争战才终于止息。
第二天可想而知的没按行程出发,连早餐的时间也彻底错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可是,仍旧不想起来。
夏明月睁开眼睛,懒洋洋的,整个人还沉在他的臂弯里。一张口嗓音沙哑,不由拿眼睛瞪他。
韩霁风嘴角的钩子明显,俯身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下。
“不用大睁,也知道你的眼睛又大又漂亮。”
夏明月“呸”了声,骂他:“韩霁风,你混蛋。”将脸埋进被子里,先前孟浪的景象浮现脑海,全身血液加快,估计连脸都红了。她故作无他的闷着声音说:“我饿了,你去给我买吃的。”
夫妻之间是可以这样任性的,即便是予索予求。夏明月也是在经历了许多个夜晚的压榨之后总结出的道理。
韩霁风抬手抚摸她的发顶。
“好,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买吃的。”
说着起床去浴室,然后穿戴完毕出门。
夏明月在被子里舒展筋骨,很快就真的睡了过去。
销售部总经理休假的这些日子,从各办事处发回的各种各样的文件和请求都由其他经理代为处理。不是特别拿不准的一般不会给夏明月打电话,除非是调整价格,事关整个市场行情的。大家也都了解夏明月的脾气,她在这上面素来很有见地,一般都是大权独揽,不太喜欢对市场“一知半解”的人插手。好在出去的时间不长,各区域经理都知她在蜜月旅行期,尽量避免调价的问题。
所以,整个销售部运营平稳。
只是这样的平稳看在某些人看来,心里格外的不痛快。
听说夏明月和韩霁风的婚事是韩霁风用几千万做筹码换来的,这话当然是从夏符东的口中听到,别人不会知晓这样的内幕。如果不是叫她彻底死心,夏符东也不会跟她说起这些。
说了反倒让人心里更难受,夏明星想不到夏明月能值这个价码,不惜要韩霁风跑去跟夏符东谈判,难道他就真的那么想娶夏明月那个女人?
她到底哪里好?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耿耿于怀,只怕到死,都没办法冥目。
由其夏明月婚礼上栽赃陷害,让她们母女抬不起头后,这恨意更是如日中天。两天来愤愤不平,再听到身边的同事提及销售部的任何事情,都感觉异常刺耳,很难心平气和的对待。
就像此刻,夏明月那个女人阴魂不散,令她憎恶的名讳再度窜进耳畔。
一个女同事等水烧热的时候说:“下班我们去逛街吧,觉得没什么衣服穿,你陪我去买两件。”
另一个女同事便说:“今晚不行,销售部两个月前的报销单据签好字了,总监让我把那些整理出来,将报销费用发下去。整整两个月的,不加班整理不完,到时候销售部的夏总亲自找上来,怕是连总监都吃不消。不然我明天陪你去吧。”
水已经开了,那人一边接水一边说:“好吧,那就明天。”
夏明星进到茶水间前听到这句对话。不等两人走出来,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手里的杯子空着,完全忘记自己要去冲咖啡的事了。
坐在椅子上发了许久的怔,直到中午下班,同事们陆陆续续的出去吃饭,她才回过神来。
拿起手边的电话打出去:“妈,今晚不用等我吃饭了,我有事,要晚点儿回去。”
吴雪只想着她跟朋友有约,这些日子知道她心情烦闷,不想束缚她,什么事都任由她去。
“好,我知道了,只是别喝太多酒,也别回来的太晚。”
夏明星挂断了电话。
再度陷进思考中回不过神来。
尽管不想起床,可是饿惨了,韩霁风轻轻的一唤,夏明月就起来了。
韩霁风说:“起来吧,给你在茶餐厅买的粥,非常好吃。”
夏明月顾不上洗漱,只简单的刷了牙,就坐到茶几前吃东西。
馋嘴饼,白果粥,还有滑腻粘稠的丝袜奶茶。夏明月端起来率先喝了一口,暖暖的,味蕾顿时大开。捧过面前的粥,头也不抬,一边招呼他:“你也快点儿吃吧。”
接着不顾形象的吃起来。
韩霁风看她狼吞虎咽的惨相,眼角一弯,笑了:“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她坐对面,没有抬头,只拿眼角不满的瞥他。氛围异常轻松,他又补了一句:“这样吃也不见长肉,你夏明月就有让人嫉妒的本事。”
现在很多女白领为了保持身材,几乎不食人间烟火。像夏明月这种吃起东西肆无忌惮的,着实少见。每次同她一起吃饭只是看着,都能勾起他的食欲。
夏明月吃饱了感叹:“真的是非常好吃的粥。”
相信了他说的人文美食可圈可点。简单的白果粥就能让人心服口服。
可是,不能一直在这里逗留下去,否则就失去了自驾游的意义。
韩霁风叫她去洗澡换衣服,东西他来整理。说这些的时候,他还在慢条斯理的吃东西。这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无比斯文,优雅也像与生俱来。
夏明月一边感慨学不来,一边应承着去洗澡。
等头顶太阳异常眩目,达到一天中最灼热的时候,他们已经上路了。开到哪里不知道,一切因为漫无目地,才显得自由自在。
雨停了,空气仍旧燥热。
付谣还是一早就出门去了。
段楚生调整了心态,比前一天适应许多。到了饭点就出去吃饭,只是点餐前刻意嘱咐不要放辣椒。
其他的空闲时间,抱着素素去商场转转,四处都是中央空调的地方,孩子不至于太难受,又不用整日闷在宾馆里无所事事。
付谣下定决心,今天无论有多少工作,都要用大半天的时间处理完毕,然后提早回来陪段楚生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