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三日，苏酥回归到校园生活中。

根据约定，赤司给她安排了新的校园，当天早晨，不需要赤司任何提醒，苏酥起床直接换了制服——这两人性格差异明显，却在对待某些原则性问题上，格外一致。

比如，说一不二。

早餐时间，不可避免会遇到赤司。

苏酥有些害羞。

要知道日本女生的制服比起中国，普遍要好看太多，同样也露了不少，穿了十来年保守制服的苏酥一时不太适应。

赤司抬眼扫来，自然将少女些微的局促都尽收眼底，蓄起熹微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沿着杯壁抿了口。

“还不错。”

他的声线似和缓又似撩拨，苏酥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唯有颔首道谢。

尽管赤司让苏酥回校园的本意是“体验社会”，但刚好临近期末，苏酥又未学过日本的课程，根本来不及融入班级，就迅速被紧张的考试氛围所笼罩。

她原先成绩不差，但因语言能力的限制——在理解题目和如何正确的表述答案上都有很大问题，也不知原来的“苏酥”水准如何，索性这些都可以用之前“因故休学”解释。

意外的……为学业而苦恼了。

思及赤司是自己的监护人，有权知道这些，因此在赤司不经意问起近况如何时，苏酥老实的把这点简单交代了一遍，不想对面那位似乎起了兴趣，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是有多……跟不上？”

而后，这位分分钟数额不可计的人，于每晚，兼职起了无薪酬的辅导老师。很快就发现了苏酥存在的问题，对症下药的指导，可心里也稍许疑惑。

——这些词汇……她没理由会不认识才对。

日本高中的学业算不上多难，但现在很多人才念大学就忘记之前所学，像赤司这样能把学过的东西都记得，让苏酥觉得非常了不得，尤其在不经意听说这位从来都是全科满分的通过，直接呆在原地，以小粉丝的景仰眼神望着赤司。

——她的世界一片寂静，唯有男人沉稳自信的模样。

“刚才是没有在听吧。”赤司伸手在苏酥额头轻掠而过：“看着我……在想什么？”

“赤司先生好厉害！”

漆黑的眼亮晶晶的，比寻常的柔美多了些活泼可爱，“完全是学霸——不对，是学神才对！”

“厉害？”

苏酥用力点头，赤司慢慢把笔搁下，极浅的笑了笑：“既然作为学生，那获得好成绩是理所当然的吧？只是将书本的知识转成答卷，没什么了不得的。”

“也不能这样说。”

苏酥低头思考了一会，还是皱着眉头说了出来，赤司的眼瞳被灯光染成橙红的色泽，如火如灼的热烈色彩，又藏着星星点点的漠然。

“是否要学习，最终获得怎样的成绩……是否要完成这些的决定权，始终都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说——赤司先生应该是脑袋聪明又有很自制力的男人，并不仅仅是指学习，工作这些也同样做的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包括我的事情也是。”

“嗯？”

“但一直这样……冒昧的请问，你偶尔也会觉得疲惫什么的吗，赤司先生？”

少女白净的侧颜由微光笼着，唇角徐徐缓缓的上弯，终究挑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仿佛正以她为轴心会发光发热，引无数飞蛾赴死扑火。

——和那晚哭泣的模样截然不同，但却同样的能轻易带动他人内心最深的情绪变幻。

赤司不由靠近，少女却安全意识全无的继续道——

“这样很好，至少我觉得是——很喜欢这样的赤司先生呢。”

赤司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亦盖住了那张过分耀眼的脸：“好了，苏酥。说好话是没有用的，哪怕是‘喜欢’着我，该做的题依旧不会少。”

一听自己的话被曲解了，苏酥连忙解释：“不是因为这个，是真的——‘很喜欢’。”

“知道了，来——继续做题。”

赤司的手还未松开，声线平和低缓，在暗处却深了眸色，“还有……‘喜欢’这个词不要随便乱说，尤其是用到‘人’身上。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我很喜欢这样的赤司先生”。

嗯，我知道。

那“这样”……又是“怎样”呢？

你眼里的“我”，是否又是真实的、完整的我呢？或者在了解到一切后，是否又会继续喜欢着“这样”的“你曾见过”的……“我”？

而这些，我暂且，不想知道。

苏酥每晚饭后由赤司辅导一个小时，之后是作业和自我练习时间，到十点，赤司必然会敲门令她准备洗澡睡觉。

苏酥一直把作业放在前面，之后才是根据赤司的指导做练习，有时还未完成，赤司仅允许她把当下这道题解完，其它不准继续，苏酥由此问起——

赤司这样做是不是想提高她的效率？

却被赤司温柔的抚过发顶，他低头，眼中隐着笑意：“不会累吗？”

他对苏酥的学业，比起他自己，要求不知低了多少倍，或许所谓的指导也仅仅是在满足他自己罢了……谁知道呢？

距离期末考剩下的时间不多，学习时间被赤司控制着，因此苏酥最后仅取得了个中等偏上的成绩，赤司看着报告单，笑了笑。

“倒是比想象中好些。”已经称得上是赞扬了。

苏酥却不太满意，有些焦急的跟赤司解释：“我其实可以考得更好的……”

“这样么？那下次，拿到更好的成绩，给我看……如何？”

——是在做约定了呢。

苏酥本在思索，抬头对上那双绯红的眼，不禁颔首：“好。”

苏酥融入新班级没多久，几乎没交到什么新朋友，暑假生活比一般的女高中生要无趣许多，倒是在放假第三天，绘麻发邮件邀请她一起去看篮球赛——因为她热爱篮球的兄长“昴”，正在比赛队伍当中。

苏酥应下，当天下午赤司开车送她到比赛场地，时间颇早，绘麻还没到，就说让她找个角落稍等一会、马上就能到。

天气炎炎，苏酥去旁边自动贩售机买了瓶水，不想水落到一半便卡着掉不下来，正烦恼接下来该如何时候，后面等待的男子掠过她塞了张纸币进去，在水的按钮上按了下，没动静，又按了一下，接着“哗啦啦——”三瓶水都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