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究是看不上郅平,便赏了他七品的县令去做,又领了骑都尉军职,做了个有五百名下属编制的幢主,打发他去最北疆,边远寒荒之地的金城郡永登县去上任。
郅平五体投地,流泪叩谢司马模。带着五百人马走走停停,一路观望,见司马模并没有召回他重新任用的意思,于是悻悻然走到秦州首阳县,就实在不想再走了,又见此地安宁没有什么防备,便索性诱骗开城门,一刀杀了县令,占了县城。
他一面上书司马模,说到北疆永登县遥远,且在粗野横暴的铁弗杂胡部落辖境边区,现又被凉州张氏实际控制,自己势单力薄,恐怕掌控不住,以致有损大王盛名。且自己一路饥寒交迫,缺衣少粮,难以为继,部众又不断死去,极其可怜。
好容易来到首阳县,却有县令勒索讹诈,且被县令鞭打,有路人义愤填膺,击伤县令,致其不治身亡,自己被阖县百姓所挽留,眼下无奈,只得暂代县令一职云云,恭请大王钧裁。
另一面,厚贿上官,往陇西太守丁绰、南阳王世子司马保、还有长安京官各府上,咬牙送去曾在洛阳抢掠积存的金银缎帛,卑礼厚币,言辞谦恭,直望各位上官不要计较,再多多美言几句。
司马模得报,也晓得郅平多半是在鬼扯。但关中及陇上甫定,天下大事纷乱如麻,南有成汉、仇池,西有凉州,皆是独霸一方的势力;关东更是有匈奴汉国这种不死不休的宿敌,此时非殚精竭虑不足以图天下事也。
司马模不屑、也根本没有这个功夫,去理会此等芝麻般的微末小事。见郅平说的卑谄足恭,又有世子司马保并左右劝谏,也就算了,下令让郅平任职首阳县。
陇西郡太守丁绰,本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了郅平实打实的好处,又见司马模并不处置,那就乐得闭目封嘴做个泥菩萨,有钱就好,郅平杀官据城,关我鸟事?
于是郅平便正式成为首阳县之主。因为县令无辜死在刀下,郅平觉得此名称不吉,不想再被人叫做县令,便自称城主。
郅平任职首阳县,只带的五百兵卒,在路上又招附了近两百人。从前的一些旧同僚和老兵卒,都被司马越打乱收编或者斩杀了。
统共不过七百兵。郅平决定招兵买马,扩大自身势力。虽然当初司马越只封了他做个幢主,麾下最多只能有五六百人的士卒名额,但是天高皇帝远,大佬自有大佬的事,不会管到自己这小芝麻的头上。
不久后,晋怀帝再也无法忍受权臣东海王司马越的跋扈专断,以征东大将军苟晞为大将军,并发布司马越的罪状,要求各方讨伐。司马越听后,急血攻心病死。
孰料不到半年后,洛阳被匈奴汉国攻破,晋怀帝被俘,长安随后也被攻破,司马模身死,帝王将相,旋起旋灭,转眼都成云烟。
郅平听闻新君司马邺在长安即位,忙上表庆贺,表明忠心。此时西晋朝廷已经奄奄一息,政令几乎不出长安,见有官员上表,便发诏抚慰一番,升郅平为忠义校尉,准许有一营两幢、一千人的兵力,接诏旨后,即时募兵,东向勤王。
听李家兄弟说的有板有眼,高岳疑道:“这些说辞,不少都涉及那郅城主的**一般,可保准吗?”
李虎还未答话,李豹拍着胸应道:“这些事儿,县城里人家基本上都晓得。郅城主自己经常当众夸谈他的不凡经历,炫耀他当年和东海王的关系,也从不忌讳别人提。我听说他甚至还公开说过,英雄不论出身,好死不如赖活。”
“这两句根本不搭调,真是不知所云。”高岳闻言,不由失笑。
李虎想了想,沉吟道:“老二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桩,不晓得是真是假。有说郅城主和其手下队主潘武都表面上过得去,但实际上互相提防,甚至说恨不得欲除对方而后快。郅城主现在自己招兵,怕也是有压制潘武都的意思。”
“李老大在说县里募兵的事吗?我说一句,莫指望。”
众人正说着,被这一声打断,齐齐循声望去,见一人边走边招呼,已来到大家面前。
此人高岳也认得,叫龚福,十六岁,瘦长身材,面目清秀,却偏生被两道八字眉坏了事,使他整个人带着一股丧气劲,言谈举止间,眉毛习惯性地耸动,表情看着怪异,又使人发笑。
前时李豹和冯亮口中说的送豹肉的小福,就是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