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纷纷说道左贤王老当益壮,英姿不减从前。高岳大喜,言道如今有贤父子相助,吾心无忧矣。这边,杨茂搜又对高岳将韩雍着实夸赞了一番,直言相处相谈之后,才晓得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
因事态紧急,略作寒暄后,一众人等便就至府衙集会,高岳、杨茂搜正中上座,文官武将分列两旁,一起分析目前处境,商讨有效对策。
据内衙探报,略阳氐族大首领蒲洪亲自率军两万,攻占了狄道、首阳二城之后,正在消化休整,暂停了进一步的动作。如今那边李虎战死,主簿朱荣屈膝,但县令曹莫拒不投降,目前已被关押了起来,不知如何处置。
冯亮继续道,探知蒲洪乃是直接受刘曜的诱使和命令,目的在于扩大他自身部族的实力,与上邽方面必要置陇西与死地不同,蒲洪与陇西没有任何过往仇怨,且他乍得了两城后,人口、钱粮乃至军器兵卒等等,都是陡然大增,正在调度消化的时候,所以停下了动作,目前来看,可以暂时搁置一边,不是当务之急。
杨茂搜大骂蒲洪也是坏了心眼,给氐人抹黑。说起来,杨茂搜所部与蒲家部族,世代居住在略阳,血缘上十分相近,多年前还算是一家人。齐万年作乱,横暴掳掠西北,杨茂搜还曾与蒲家联手共同抗击过齐万年。孰料后来齐万年势大难以抵敌,蒲家突然解甲归降,杨茂搜独木难支,不得已才开始了辗转流离。
对蒲家,杨茂搜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恼他不守信用,没有骨气,当下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间,杨茂搜破口大骂不已,将案桌拍的砰砰响。
高岳面色阴冷,加重了语气道:“但蒲洪竟敢主动招惹于我,且害死了李虎,这笔血账得牢记,日后必须要让他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要让所有人晓得,我陇西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虽然当时还在长安时,便已从暗探李松年口中得知了李虎阵亡的消息,但眼下再有提及,高岳还是心中难受无比。经过几年的打磨,李虎已经展现出能够独挡一面的将才,且愈发沉稳干练,首阳在其治下,已不复当初破败情形,为之焕然一新。于公于私,高岳对李虎都很是期待看重,心中不止一次想到日后还当要格外重用才是,如今一朝陨落,实在让人扼腕叹息。
高岳目光如锥,扫视几番,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适才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何成……骨思朵……彭俊都在,那么孙隆及李豹二人,为何不在这里?”
李豹诱杀孙隆、以临洮城叛降司马保之事发生的时候,内衙斥候李松年并不知情且已经在长安面见了高岳,故而李松年不知,高岳更是不知。当下此话问出,堂间为之一静。不要说陇西部属,便是杨茂搜,也是面色略显复杂。高岳察言观色,当即便晓得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非比寻常。
见他面色难看,于是不待发问,冯亮还是如实奏明。待得听罢,高岳及雷七指、周盘龙等西归众人,无不震惊无比。
本来不如意事桩桩件件,很是让人揪心,但高岳作为最高首脑及主心骨,必须还要在人前作出镇定的模样,哪怕再是忧虑焦急也不能乱了人心。如今这一通噩耗入耳,简直有如被重锤猛击。痛惜哀悼孙隆之余,一股极度暴烈的怒火登时充斥胸膛。
杨茂搜在旁,吃惊的发现高岳双目陡然赤红如血,不可直视,面目变得极度可怖。他晓得此必然是急怒攻心,肝火暴涨。他怕高岳控制不住自己,以致当场失控,于是赶忙凑近前来,好一通低声劝说,才使高岳略略镇定了些。
高岳将手心握得发白发痛,不停地深深吸气,紧紧闭上眼睛,良久才重又睁开,哑着嗓子问道:“如今陇西那边战况如何?”
见高岳竟然已再不问李豹的相关情况一句,众人心中皆知,日后若是李豹重又落网,除了死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冯亮忙奏道:“据探。狄道首阳二城暂无动静。临洮城目前是敌将王连驻守,所部三千人。襄武城还是被张春率两万余人包围,连连攻打。襄武城门曾被打破,但是敌军根本攻不进去。因为四方城门,早已从里面用巨石堆了三丈有余,将门洞牢牢地堵死,无论如何也撼不动。虽然如今襄武城伤痕累累,但因为留守的吴夏随机应变,竭力守御,导致敌军始终破不了城,还损兵折将士气受挫。张春坐困城下,暴跳如雷,但终究奈何不得吴夏。”
高岳面色复杂,沉默片刻才叹道:“吴夏以必死之心主动留守襄武独自抵抗压境之敌,更且竟然能够死中求生,凭着孤城坚持到了现在,这份忠勇,实在让人感佩不已。他不负我,我实负他!这样的忠忱义士,无论如何不可使之陷于敌手。冯亮,我现在给你交个底,襄武城可失,吴夏绝不可失!要想方设法营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