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思朵一笑,却继续道:“见到主公后,告诉他,我骨思朵有罪必赎。但我被美色所惑,中了奸计,兵败至此,乃是咎由自取,不怪万宏,更怨不得任何人。还叫众位同僚千万以我为诫,忠心跟随主公共创大业罢!”
苍凉峭劲的山风,吹起了骨思朵满头乱蓬蓬的须发。士卒们仓惶失顾,终于忍不住低下头陆续呜咽起来。
“都住着!”
骨思朵低喝一声,作势道:“男儿汉流血不流泪,不可如此。日后别人听说你们曾经是我老骨的部下,还不要笑话我带兵无方么!都记住我的话,拜托了!”
他朝着无言的残部,竟然微微鞠了一躬。随后,他转过身来,深深吸了口气,萧瑟的风,让人的心都变得无比的冷。他抬头望望天,灰蒙蒙的穹顶,像一条吸足了水分的棉絮,沉甸甸的,温暖的日光,再也不见了。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骨思朵将双手举起,独自一人慢慢朝着山下走去,边粗着嗓子大声道:“陈安!我若是降你,可能保证以后不受猜忌么?”
见骨思朵竟然真有降意,陈安有些望外之喜。虽然骨思朵不是什么顶尖大将,但毕竟是从高岳微末时候起,便就跟随左右的陇西军重要人物,他一旦来附,不说自己多少也添个得力帮手,最起码对于高岳和陇西军而言,乃是沉重的打击,进而干扰军心。
“好,骨思朵,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本帅可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么?”
这边,雪姝有些发窘,但陈安哪里管他,浮起笑容看着骨思朵慢慢走来,待到了阵前十来步的时候,最前排的兵卒都举起了矛,警惕的看着骨思朵。又走近两步,发现他确实没有带着一兵一刃,所有人都略微放下心来。
正待要收起兵刃探问两句之时,骨思朵突然暴起发难,大步便奔了过来,抬手便将一名兵卒的挎刀急速抢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哧一声,势大力沉的直直捅穿了雪姝的身子,鲜血立时狂喷出来。
雪姝一声惨叫,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骨思朵手腕,身子便要委顿下来,但却被骨思朵手中的刀硬生生的撑住,从而就那么弓着腰抖索着杵在那里。
事出突然,犹如电光火石。陈安不由大吃了一惊,忙拨马跳开,那边早有反应过来的几名兵卒,大声喊着围过来,将长矛纷纷攒刺。骨思朵闷哼一声,从后背处,立时便被扎进了四五根矛头,他喷出一大口血,将近在咫尺雪姝那白净脸上,喷的满面血污。
“……你自己发过誓,说要与我同生共死的。”
骨思朵惨然一笑,对雪姝低声喃喃道。雪姝满脸的惊恐之色,半句话都说不出,整个身子剧烈的哆嗦起来,不多时便双眼一翻,攥着刀柄,歪倒不动了。
骨思朵闭上眼睛,须臾睁开,却流下了两行浊泪。他身负重创,下一刻却犹如带伤猛兽般,目如铜铃,须发皆张,狂猛的挣扎跳动起来。
他暴吼着想朝陈安扑去,却被更多迅速冲上来的兵卒用武器格架住,于是身上又多出数道伤口,鲜血如泉涌般流满一地。最后他被死死的按住半跪在血泊中,还拼命抬起扭曲狰狞的脸,双目喷火瞪视着陈安。
“我骨思朵,本边塞贱胡,有缘跟随主公,深受厚恩,今日正好以死相报。你陈安算什么狗东西,还敢让我投降?做你娘的千秋大梦!”
陈安跳下马走过来,如野狼一般目露凶光俯视着骨思朵,面色森寒阴冷,缓缓拔出了佩刀。骨思朵兀自破口大骂不已,但随着訇然作响,骂声戛然而止,骨思朵硕大的人头已然滚落在地,被陈安狠狠一脚踏在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