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祁复延听不懂什么意思,一头雾水,又不敢向高岳追问,只好半偏着头,眨巴着眼睛看向身后同僚求援。胡崧笑着低声提醒他,主公说恭喜你生了个儿子!祁复延才恍然大悟,笑得合不拢嘴。
“是是!臣的婆娘,是给臣才生了个犬儿子,这完全都是主公的功劳呀!”
众人闻言,愕然不已,继而传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高岳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混话!你的妾室给你生子,这关寡人何事?如何却是寡人的功劳?尽说些不着调的浑话。还有犬子便是犬子,什么叫做犬儿子!”
祁复延也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的重大语病,当下也很是尴尬,挠挠头皮赔笑道:“臣嘴笨,臣嘴笨,主公恕罪!臣的意思是,臣沾了主公的光,托了主公的福,才能得了个大胖小子。”
高岳点点头,将手一挥:“罢了。你的儿子,取了什么名字呀。”
“回禀主公,臣已经给犬子取了个名,叫做沮渠法弘。”
“沮渠法弘?”
本来只是客套的寒暄,但高岳闻言,却不禁讶异道:“卿不是姓祁么?你的儿子为何不叫祁法弘?”
祁复延抬起头,眨巴着眼道:“大家都知道臣叫祁复延,但实际上,臣的姓,就是沮渠,祖先因为是匈奴的左沮渠(匈奴官名),于是便以官名作为姓氏,一直流传下来。臣的全名,乃是沮渠祁复延,只不过行走之间,简称祁复延而已。”
高岳差点拍了大腿,心中立时恍然大悟。听闻沮渠之姓,又听到沮渠法弘的名字,高岳便立时想起了面前这位沮渠祁复延的真实面目。
其实沮渠祁复延根本不出名,他的儿子沮渠法弘,也不很出名,史书中对他二人的记载,只不过寥寥数语,还是因为祁复延的孙子沮渠蒙逊的缘故,他的孙子沮渠蒙逊,便是十六国之一、北凉王国的建立者,也是独霸一方称王称帝的枭雄。,显然比祖、父有名的多。
高岳暗自感慨,玩味不已。当年收留并提拔祁复延这个粗疏鸷猛的蛮族汉子,哪里想得到此人竟然也是一方开国之君的祖宗,实在是令人有震撼之感。
又问了几句,收拾妥当情绪,高岳让祁复延先退下。紧接着,有一人上前来恭敬参拜,抬眼去看,乃是杨难敌。
“大王子!上次你我相聚,还是在好几年前。如今时光流逝,寡人却感觉仿佛就在昨日。左贤王身体可安好么?”
武都氐族杨家,目前情况与南安羌族姚家,又有所区别。两者相比,姚弋仲本身领地、实力、名望等等,都略逊一筹,而且在万分危急的时候,被高岳伸出援手力挽狂澜,保住了南安不失,对其有大恩。故而于公于私,姚弋仲对高岳都感激涕零一心追随,甘愿将自己彻底归为高岳的下属,算是无条件的归附,他在高岳麾下,基本上和旁的同僚差不多,可以随时驱使召唤。
而杨家则不同。杨家对高岳,虽然也是无比推崇和恭顺,但杨茂搜乃是晋廷御笔亲封的左贤王、骠骑将军,氐王。无论职衔和声望,都是一时名流,算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也是毫无问题。且当时和高岳订立盟约的时候,也并不是完全归附,而保持了相对的独立性,算作盟友,武都郡也可以看做是国中之国。所以高岳对待杨家,不同于是自己的属下,不好随意指示,而要多几分客气,讲究随时保持礼节。
说白了,一个算作家里人,另一个乃是关系非常亲密的老朋友。所以他对姚弋仲只是略说几句,对杨难敌却要寒暄客气一番。
杨难敌恭恭敬敬施礼道:“家父安康,有劳国主挂念。外臣启禀国主:外臣一家,得蒙祖宗护佑,能够在这纷纷乱世中,有幸结实和追随国主,上则为国主廓清天下出些微薄之力,下也能保家族的香火不至断绝。这次外臣临来时,家父再三叮嘱,国主的事,便是我杨家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失了本分,上山下海,听凭国主吩咐便是。”
“贤父子有心了。”
高岳逊谢,又寒暄几句,再和堂下数名多时不见的文武属下,和颜悦色温言与语。闲聊片刻,业已暖场,高岳便清了清嗓子,转到正题上来。
“诸卿,寡人今天将大家召集于此,一则,因为与很多老部下、老兄弟多时未见,甚为想念,故而便只好劳动各位,跋涉而来。二则,也确实因为我军已休养良久,眼下已是静极思动的时候。所以连日来,寡人与杨长史时时商讨,定出一个大致方向来,所以还是要和大家当面来谈一谈。先说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