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崧将手一抬,止住了李杰的拿捏,几大步又走到沙盘前,目光炯炯地看,一面对紧随身边的李杰指点道:“这里,你看还有这里……,无论如何,我军并不占地利。但是能够阻挡或者说拖住支雄,使他不能再南下半步进入司州,我们便好算是达成目标。反过来想,支雄这么耗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从古以来,出兵打仗,人数越多,涉及到的各方面问题就越多,殊为麻烦,利在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而最忌讳打持久战,支雄眼下与我对峙,依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才是,其中必然有什么阴谋诡计,本帅还是觉得,在没有参透敌人行动之前,最好按兵不动,慎重对待。”
李杰频频点头:“对。这个支雄,并不简单。他的营寨,离我部较远,但紧贴在枋头旁的河边,正好用河水隔断了南边司马承所部,这样,我南北两军,便无法达成同时夹攻的策略,看似他被夹在中间,实际上他可以从容的指南打北。另外,他兵力多,所需粮秣数额巨大,但要地皆被其严兵把守,我军试了多次,无法断其粮道!他绝对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胡崧看沙盘看了半天,不得要领,恨声道:“这种直肠子,突然耍起了弯弯绕,真让人头疼!眼下这种局面,诡谲的很……”
他话音未落,外面传令兵急匆匆带进来一个斥候,人未到,声先至:“禀大帅!就在方才,敌军突然渡河,击败了司马承部,眼下我南军已然支撑不住,退到了罗家堡一带了!”
罗家堡离要地汲县,不过三里地,形势变得紧迫起来。胡崧吃了一惊,倏地站起,急道:“汲县若失,敌虏便长驱而入河内,洛阳危矣!形势如此,一切皆休,再由不得我持重,传令!全军拔营,急速进击!”
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军主帅支雄,令副将张貉领强兵四万,绕行阻拦胡崧,自率大军强行渡河对司马承突然发动攻击。司马承部实在抵挡不住,只好继续南撤,高岳得报后,急令安东将军任闿率师两万东行阻击,未及诏令连下,增发兵源粮饷给司马承,又令谏议大夫靳冲领平东将军衔,领京中精锐一万为任闿后援;令河东公率本部一万,从荥阳出兵,多管齐下坚决保证汲县不至陷落。
数路秦军,目光齐聚汲县,并商讨约定时间,共攻支雄,但却无形中堕入了赵国的计谋。赵军大营,副将张貉大踏步进了帐内,伸手脱去了厚实的兜鍪,讨了一碗水来,边对上首的支雄叫道:“大帅!末将方才亲自去了一趟,使得秦军数道齐发,都被我们诱来了!”
“呵呵,好得很。”支雄虽然年过六十,但身躯依然雄壮如牛,磨盘般的阔脸上,红光满面。他伸出肥厚的硕大手掌,捋着白花花油亮亮的大胡子,昂首笑道:“临行前,陛下不就一再嘱托么?咱们一二十万大军,看似是主力,其实只是诱敌的棋子。能够打通河洛当然最好,若是不行,便使各种莫名其妙的动作,将秦人都吸引过来,越多越好,总之让他们一刻不离的盯着咱们才是。”
支雄霍然站起身来:“咱们兵力雄厚,彼辈必然拼了老命也要来阻拦。不过既然将他们都诱了来,便打一打也不怕。如果能够战胜,岂不最好?但便是高岳也不会料到,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最终的目标不是汲县,也不是洛阳,而是荥阳!哼哼,陛下此刻已经亲率三万人马,趁着无人注意,急速奔袭而去,只要打下荥阳,秦国在虎牢以东,便会迅速失去所有土地,届时咱们以兖州为凭恃,以荥阳为据点,不停发力谋取虎牢。再以偏师攻略河内,让高岳顾此失彼,时间一长,只要这两地为我占其一,那么洛阳便失去屏障,唾手可得了!”
张貉咕嘟嘟灌下几大碗水,擦擦嘴角,哈哈笑着接道:“还有一点,大帅忘了说。陛下亲征荥阳,也是一门心思想要突袭而擒获叛贼石生。若是抓住了他,嘿嘿……”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面上狰狞恶毒的笑容,已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