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跟张大师认识认识一年多,她跟张大师是在赌石的场所碰到的,那次她是陪着客户去应酬,她对那些东西一点儿都不了解,但是为了客户尽兴,也试着随便挑选了几个。
没想到被她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居然给赌赢了,等她付了帐,准备走的时候,突然有个老人揽住她的去路,模样像个神棍,絮絮叨叨,说她有天赋,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是他不嫌弃,决定收她为徒。
唐夏起先是好笑,后来觉得这老人家说话有些不太正常,他跟人交谈的时候,是听不出来的,但是你一问他家住哪儿,他就皱着眉,板着个脸,就在唐夏以为他生气的时候,才听见他慢吞吞道,“忘了。”
唐夏……
后来还是有一个中年男人追上来,说明了些情况,唐夏才错愕的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就是玉雕大师张儒。
结果这老人是拧上了,非要收唐夏为徒,还使脾气,像个小孩儿一样耍赖,别说唐夏没有这方面兴趣,就算有,老人身边那个中年人不悦的眼神,都已经那么明显了,她自然不会傻傻的往上面凑。
最后是连哄带骗,将张大师劝走了。
这事儿本来到这儿就该翻篇了,结果不到半个月,她突然接到张大师的电话,通知她去学习。
唐夏当时的心情,那是囧得不行,不答应吧,老人家天天儿的打电话催,实在无奈了,她就抽时间去见了张大师。
张儒是个十分古怪的老头儿,唐夏跟他见了面,对方也不觉得陌生,就不停地使唤她,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她修剪花草,一会儿要她读书给他听,唐夏虽然好,但若是有人这么无理取闹,她肯定不会这么受着,主要是她去了才知道这张大师,年近八十,却孑然一身,偌大的别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打扫卫生的月嫂,每隔一个星期会来一次,其他的时候,整栋别墅都是空的。
那满院子的茶花树,就是张大师唯一的依傍。
所以来一个人,他才会不停地找事儿,折腾,就怕是安静了,会更寂寞。
唐夏对这样一位老人,又怎么狠得下心说不。
有几回真的被惹生气了,她就抿着唇,不跟他说话,然后他就忍不住,过来小声说软话,当然,他不会说道歉,总是像个孩子一样,将家里他最得意的作品拿出来,对她说一说那些来历,最后忍痛割的说要送给她。
唐夏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最后怒气就这么消散了。
最初的时候,她每周都会抽出一天时间来看看张老爷子,老爷子有时候兴致来了,就要拉着教她雕刻,结果发现她什么都不会,就不高兴的责备她一顿,平淡又温馨,唐夏有时候会想到自己去世的爷爷,脾气也不好,但是去世的时候,却拉着她的手,轻轻叫着“夏夏”。
她父亲说,她爷爷最疼的就是她,只是他古板惯了,做不来平常人家祖孙间的亲切,才会让人有距离感。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就在唐诺出事的时候,张老爷子家里突然出现了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她在赌石场所遇见的那个,还有一个她不认识。
唐夏这才知道,这两个人是张大师的徒弟,两个人来的目的十分明确,让她不要再来这里。
唐夏并不傻,她来了大半年都没有人赶她,偏偏这个时候,让她走,那么只有一个原因,这两个人肯定是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唐氏遭遇危机后,怕她惦记张老爷子的财产,毕竟老爷子从不避讳别人叫她徒儿,想明白这些,唐夏只觉得心寒。
老爷子一住半年,都不见他们来关心,一出这事儿,一个一个都站出来,哪一个不是冲着老爷子的财产来的呢?
老爷子为了维护她,把那两个徒弟给臭骂了一顿,唐夏知道,这怨算是结下了,本来,再叫上公司越来越忙,她就找借口不再去老爷子那里。
老爷子依旧每个月都要打几通电话催促,唐夏每次都含糊其辞,有一天老爷子突然问她是不是因为她结婚的时候,没有送给她结婚礼物,才不理他,唐夏苦笑,最后说了句是。
相处大半年,她对张老爷子的脾性还算了解,他只要开始雕刻的时候,就忘乎所以,很多事情,都影响不到他了。
老爷子果然兴冲冲的就答应送她一件结婚礼物。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跟老爷子通过电话。
她以为老爷子早就忘了,更或者,他已经出国了,他不止一次说,他要去找他女儿,没想到,他会真的送这么一件礼物给她。
唐夏摸着手里的盒子,一时间,心里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