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拿过手机,打开微信,发了条语音给陈悠悠,“陈大夫,干嘛呢?”
陈悠悠很快就回复过来,“查房呢,你呢?到云南了?”
“没呢,还在机场,估计再有半个小时才能登机。”
“……到了那边,好好玩吧,什么都别想。”
陈悠悠的语气,不太高涨,唐夏敏感的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悠悠,出什么事了吗?”
陈悠悠过了十几秒才发过来一条语音,“夏宝,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得告诉你,虽然我觉得这个时候挺不合适的。”
唐夏紧了紧手机,抿起唇,“你说吧,我听着。”
“殷老师去世了,就在刚刚。”
唐夏怔了怔,半响都没说话。
“夏宝,我只是觉得你有知情权,殷老师的葬礼,应该就是这几天,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久,唐夏才“嗯”了一声,“谢谢你,悠悠,让我想想。”
她挂了电话,怔怔的坐在那儿,大脑里面乱糟糟的。
太快了,她本来还以为他会再坚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
她认识殷旭的时间,比殷承安都久,七年了,在三尺讲台上奉献一生的老人,突然间就化为一具枯骨,一时间,让人觉得世事无常。
她想起殷旭去世前,跟她见面时候的道歉,他早就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吧,她早该知道,那时的话,就是他最后的遗言,他至死都记着欠她一个道歉,她怎么能轻易说,他心里不在乎她呢。
在乎的吧,就像她把他当做自己亲人一样,他也亦然。
她双手握着手机,松了紧,紧了松,脸色一片惨淡。
沈先生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她正坐在原地发呆,大厅的广播里已经在提示他们这趟客机的登机时间,沈先生将手机塞进口袋,大步朝她走来。
身子被一片阴影笼罩,唐夏怔了怔,一抬头,发现沈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前。
“想什么呢?”
沈先生温醇的嗓音,像是大提琴d弦发出的声音一样,低沉朦胧。
唐夏唇边绽起一朵笑,轻声道,“没什么,走吧。”
沈先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弯腰抽出行李箱的拉杆,牵起她的手,挤入即将登机的人流中。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快慢适中,为的就是让唐夏能够追上他的步子,可即便这样,唐夏还是稍稍落后于他,她的目光纠结而复杂。
耳边两个声音互不相让的争吵着,一个说,你已经跟殷承安离婚了,殷家的一切与你无关,你现在就应该安安心心的陪着你的丈夫,另一个说,殷旭从来就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他伤害过你不假,但对你的疼爱也不假,如今是他遗体在世上最后的告别会,你既然连这个都不去参加,当初又何必对他说原谅?
争吵声越来越大,唐夏听得心烦意乱,她抬起头,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跟随沈先生走到了飞机下。
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唐夏额上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突然,她顿住脚步。
沈先生的身体被往后带了一下,他一怔,扭头看见脸色苍白的唐夏,立马丢开行李箱,扶住唐夏,“怎么了?”
他的声音关切而担忧,唐夏弓着腰,伸手捂着小腹,垂下眼眸,双睫轻颤,脸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双唇被咬得发白。
“肚子……突然好疼……”
她双腿发软,眼前发昏,迷迷糊糊的想,是不是孩子也觉得她不能离开。
“肚子这么大了,还来坐飞机,不是成心找事儿。”
后面等着登机的乘客,烦躁的嘀咕了一句,沈先生动作一顿,抬眸目光阴沉的射过去,那人像是被震慑了一下,讪讪地闭上嘴,撇过头。
沈先生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轻声在她耳边说,“乖,忍着,我送你去医院。”
一会儿功夫,唐夏脸上尽是湿哒哒的汗水,鬓角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睫毛都是湿哒哒的。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间,看见沈先生紧绷的侧脸,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轻声道,“老公,对不起。”
沈先生紧了紧手臂,嗓音沙哑道,“别说话……”
唐夏很快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看着她被推进检查室,沈先生方觉后背刚刚已经被汗水浸透。
他脱掉外套,胡乱一卷,丢到旁边的长椅上,扯开衬衣前两颗扣子,将衬衣袖子挽到手腕,露出半截白皙有力的胳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沉着脸拿起手机打给李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