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击退又一个敌人后,少年身后仅存的一座酒缸终于也被拍碎。
收到这个消息后,所有还能战斗的妖怪全部再度站起。
血海中再度响起嚎叫与悲鸣,妖怪们开始磨砺着他们的爪牙,摆弄着他们的兵器。
接着像流水般,在各部族首领的指挥下,在平原上聚集,往青峡涌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加快脚步,血海的速度甚至比最初还要慢上许多。
因为那个最令他们感到恐惧的少年已经重伤,所以他们可以刻意放缓脚步,就像会移动的妖怪山一样碾压过去。
在牺牲或重伤了数位大妖怪后,少年终于疲惫不堪,连那只连斩无数妖怪的右手,也开始颤抖。
这个颤抖从手掌蔓延至肩膀,直至全身。终于他的身形开始摇晃,像极了一个醉汉。
这是最好的一个机会,凡是能思考的妖怪都得出了这一个结论。
所以这一次攻击由各族首领,带着他们先前雪藏在后的精英出发。
这次攻击,再也不是试探或是挑战。
他们志在必得。
大小妖怪在青峡前停下,一些妖怪的爪牙已经离青峡间的尸体不远。
其中一个首领在众多守卫中走了出来,他看着不远处的青峡,看着站在青峡间的少年,看着他手中颤动不止的长剑,丑陋的脸庞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
然后他说了一句话。
站在天空上的剑哉沉默不语,这距离离得有点远,以他胜与常人的耳力也没听见。
但他想来,那位少年应该是听得见的。
于是他目光转向少年。
少年没有回应,只是身形依然摇晃。
其实他也没听清楚那位首领说的废话,他的耳朵一直在发鸣,脑袋一直在阵痛,实在是没空去思索对方的意思。
他只是看着那个被一群妖怪守卫保护并且掐媚的首领,思考着。
他并不认识对方是谁,甚至认不出对方是哪路妖怪,但知道对方应该是这次血海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物。
如果是全盛之时,他一定想也不想,直接提着长剑走去。
但现在他身受重伤,心神疲惫,而且能够支持他恢复伤势的酒水也被消耗殆尽。
唯一剩下的大概也只有颤抖不止的长剑。
想睡觉,是他此时很真实的想法。
但没有人会让他小睡这么一会,他的敌人更希望让他一睡不起。
不让他睡觉,那么该怎么办?
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才能杀死这个人?
然后他忽然想起了,过去在山上,那个白胡子老头说的一句废话。
那是一句很废很废的废话。
「如果右手不行了,就换左手。」
就是这一次走神,使他一直冷漠的表情上露出了一些人性。
他嘴角微翘,是因为一瞬间又想起了在山上学剑时,那些美好的时光。
接着,右手松开了剑,左手接过了剑。
举起了左手,青峡间再度吹起了一道猛烈的风。
风刮走了剑上的血滴,血滴落在了那首领的脸上。
刺眼,灼人,很是嘲讽。
然后少年的身体就像一片羽毛,随着这风,一步踏出,就跨过守卫,来到了首领的身前。
他看着身前的妖怪,挥剑。
剑很快,但是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以至于血海中的妖怪们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少年就已经走回到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那首领的眼睛被风刺得有些难受,很不容易才张开了眼睛。
他之前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所有的守卫的脖子上已经多出了一道血线。
然后他转动望向身边守卫,想要询问之前发生的事情。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转头,他把自己的头转了下来。
落在了地面,尘土飞扬。
平原上,青峡前,一件青衫纹丝不动,屹立不倒。
血海里,长剑下,又是无数大好头颅被斩下。
一阵悲惨的、撕心裂肺的嚎叫响起,血海开始涌动,开始冲击。
少年挥动着长剑,长剑被他握在左手了也无双无对。
他很累,心很累,身也很累,一切都很累。
但他不能退步,他必须争取更多的时间,让她们逃跑。
这是他的执着,这是他的愚蠢,这是他的剑道。
血海扑来,又是无数的断肢鲜血落在了地上。
不知有多少妖怪,倒在了长剑下。
但袭来的血海太强太大,少年身受重伤又心神疲惫,虽然在血海中如礁石般不退,却无法阻止潮水上涨,淹没礁石。
终于朝日也盖不住这血潮,只能无奈的落下。
一轮满月极具讽刺的缓缓升起,带着一片黑暗遮住了苍天。
少年就像青峡间最后的一抹光亮,他璀璨无双,照亮了黑暗。
在梦的最后,剑哉看到的画面是,一位青衫少年,手持长剑,身前鲜血横飞,自始至终都傲然抬着头,不服天也不服地。
接着被血海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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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代。」
灵梦不知道对方提出这个问题的意义是什么,但出于尊重对方的年纪,选择了回答。
雪花洋洋洒洒的落在了西行妖的树枝上,点缀了这没有开花的樱花树。
「这代的巫女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长寿……」
祭坛上的八意剑哉反复嘀咕着第十三代等字眼,最后面带微笑,点头示意,算是谢过。
灵梦反而熟视无睹,依旧正坐在旁,手中的御币握的更紧了些。
然后他走到了祭坛的边缘处,眼神直直的对上了八云紫的目光。
「小丫头,很久不见,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