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喜悦,开心,愉悦,高兴,兴奋和好战。
这些情感夹在在一起充诉了他的脑海。
唯独没有悲伤与恐惧。
此时的他很冷静,十分的冷静,心中的感受远比永远亭发狂时来的深切。
他此次彻底了解了自己。
面对深知自己一切的敌人,面对远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敌人,面对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敌人。
更是面对一名作为好剑手的敌人。
又该如何?
答案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吧。
那是他自从来到幻想乡,就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就是……
……
……
当老者再度张开垂闭的双眼,看到的却是一双决然无比,斗志昂扬的身影。
「剑心通明!」
「好!很好!」
此刻老者从躺椅上站起,再无之前懒散模样。
他站起身来,向前踏出了一步。
老者与剑哉明明只相隔三步有余,此刻却让他产生了天人永隔的错觉。
须发皆白的身影,平静的屹立在高台上。
老者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剑哉一尺外,正视着剑哉,没有任何废话道。
「问心一法,你已入道。」
「距离剑意也只差半步之遥……此战之后,你若能活,剑法必能进入更高的境界。」
「甚至远离那天人五衰,抵达长生之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也并非不可。」
剑哉静静地聆听着老者的话,眼中不为所动,面对今后可能的长生他自始至终保持着淡然的表情。
先前的血海,梦境,无论多激烈,多惊险。他自始自终都无法加指一次。
然而他知道接下来的这个问题,将会决定他今后的一切。
「那么。」
「剑道一途……」
「汝能持否?」
仿佛某种仪式一般,初始之时,还是老者淡然的语调,到最后一字时,声音渐渐激昂,远远传播了开来。
「不惊惧,不犹怀,不违心,不怯懦,一往无前,有进无退!」
「汝能持否?」
不知何时,整座大山开始了剧烈的摇晃颤动,轰鸣声充诉了整片天空。
天空,电闪雷鸣。
无论是地上的泥土砂石,还是云雾水汽,都全部凝聚,化作漫山遍野的剑!
不可计数的宝剑,恍若朝圣者一样臣服,剑鸣充诉的整片山脉。
「唯我唯剑,舍剑之外,再无他物。」
「汝能持否?」
一字一顿,字字锋芒,掷地有声,与万剑齐名想和。
恍惚间,剑哉又身处在一千三百年前的那座青峡间,面对的血海浪潮。
只要他点头,只要他答应,只要一声能持。
就能获得和青衫剑客一样强大无比,天下绝伦的力量。
但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半点遗憾。
老者面对剑哉的这种行为并没有半分不解,凝视着剑哉的目光中有期待,有感伤,有欣慰,有说不出的复杂。
唯独没有恼怒。
因为这条路是剑仙的路,是剑神的路,是长生求道,摆脱人间所有苦难,快意恩仇,纵横天地的路。
但不是剑客的路。
因为不是剑客的路,所以老者不能教他。
因为他深知不是剑客的剑哉,便不会是剑哉。
那的确是一条铺满黄金,一路平坦,直通山顶的康庄大道。
但不是剑哉的道,因为那不适合他。
于是老者眼中的赞赏与不舍越发的浓厚……
最后这丝不舍,也被斩断了却,他闭上眼遮住泪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是剑?」
老者没有张开眼。
因为剑哉已经踏出一步,来到了老者的身前一尺中。
他张眼,泪水就会被看到。
所以剑哉闭眼。
他比起看到老者的泪水,更不愿让老者看到他的泪水。
他忍住心中的感伤,将心神全部投入到问心中来。
脑海中观想水滴落下,以水面扩散的波纹为媒介,平静了自己的内心。
当剑哉再度睁眼时,全然不负之前的感伤作态。
他风骨傲然,屹立于山峰上,任由山间寒风吹扰着衣衫。
他面色爽朗,手中把着酒壶,抬头又饮下一壶琼浆玉液。
他转身背对老者,看着山脚处退散的迷雾,低声回答道。
「魔法之森时,我初识剑,当时全凭本能,完全不懂剑。」
「人间之里开始,我按照他人的想法挥剑,那时我才了解剑。」
「妖怪山一行,我学会与剑进行沟通,更是了解了剑术的变化。」
「永远亭的那次发狂,让我了解了挥剑的沉重,性命的责任。」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说我彻底懂了剑。」
然后他又恭恭敬敬对着老者鞠了一躬。
「老头,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叫你老头了。」
「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逃避。」
「或许我留下,可以换来千载寿命,但那不是我的性格。」
「那样的剑客或许能够得到更高的成就。」
「但不是我所向往的剑客。」
「我并非不懂忍辱负重……只是我无法逃避这些艰难困苦。或者说我也在享受这个过程。」
「一千三百年前的他或许可以做得比我更好更理智……但我不是他,剑哉与八意剑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什么是剑?」
「我手中的一尺锋芒,便是毕生之剑」
「我的剑术,我的剑道,我的**,我的肉身都是剑的一部分。」
「但我不是剑。」
「我手中的一尺锋芒……才是剑。」
「不因有他。」
「只因我是个剑客。」
「手中有剑的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