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自然是拒绝不得,只得低头应了。
吉时快到的时候,一群人便是浩浩荡荡的去了昙华的院子。香案什么的自然是早已经预备好了。
昙华换过了曲裾深衣,正了容色低眉敛目的端正跪坐在席上。跟前的香案上梳头的家伙事儿已经是齐备。
气氛端的肃穆了起来,一屋子的人连个呼吸声也是听不见,连带着香炉里焚出的香味儿也是显得有那么几分严肃的味道。
昙华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不由得又将背脊挺直了一些。上一次的及笄礼是什么情况她早已经不记得了,那个时候旁人根本就不知道李家还有一个嫡长女,所以根本就算是没有操办。不过,她是曾经羡慕过朝华的及笄礼的。那个时候,看着朝华神圣庄重的跪坐在那儿让人梳头,她心里很酸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但是更多的是自卑。
那个时候,她是觉得自己处处不如朝华的。不管做什么都是缩手缩脚。恨不得自己不存,不被人注目才好。
但是现在她的心态又截然不同了。此时昙华心里很明白——自己没有哪一点是比朝华差的。唯一比不过的是朝华的母亲还在,还能护着朝华,而她却是只能靠自己罢了。可是就算是如此,她仍是压过了朝华不是么?这一次,她和朝华的位子,俨然已经是调换了。
这一次,愤愤不平不甘心嫉妒羡慕的不再是她·而是朝华。
这样的反差,证明了她一步步的改变,证明了她一次次的努力。虽然仍是有许多不顺心不如意,可是至少不再任人鱼肉了不是?也不必再那样畏畏缩缩。
昙华微微抬头,一眼便是找出了朝华来。朝华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昙华从朝华的目光中看出了许多东西——朝华对她,显然是有些恨之入骨的味道了。瞧朝华那眼神,阴鸷狠戾,倒像是什么潜伏在暗处的凶兽一般。
但饶是如此·昙华却也并不难从里头找出了羡慕和嫉妒。
于是昙华对着朝华灿然一笑。顿时朝华的面容便是扭曲了。而昙华则是重新低下头去,这一次倒是没了纷杂的思绪,只觉得心静如水。她想得到的,已经得到了许多,剩下的,只要好好努力仔细把把握,就不会再有变数。
幸福,这一次显然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是触手可得。
昙华浅浅的弯着唇角,倒是真觉得高兴。甚至连什么时候关夫人已经走到了她身后·她也是全然不知。直到关夫人手按在她的头上,昙华这才一惊,蓦然回过神来。正要动,却是又忙忍住,甚至越发的挺直背脊正襟危坐。
及笄礼即将开始,如此庄严肃穆的时候,自然是不能有小动作的,更不能坐姿不端。
“你也不必紧张,”关夫人低声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在昙华的背上捏了几把。虽然只是轻轻的几下·可是昙华却是感觉到一股巧劲,不由自主的便是顺着那力道调整身子。不得不说,倒是没有刚才那样紧绷·也不觉得难受了。
昙华自然明白关夫人这是特意的照顾了她了,当下心中是有些感激的,便是诚恳的低声道谢了一回。
关夫人一笑,随后又道:“你这一头的头发倒是好。不多不少,又顺又直。乌黑黑的像是乌缎。将来就算是绾高髻的话,也是不必用假发的。”一面说着,一面却是正了容色,看了一眼沙漏·等到为时辰到了·便是郑重的开始了及笄礼。
首先自然是散开了原本绾着的丫髻。如此,代表的便是女子已经褪去稚气·不再是小丫头,所以不必再梳丫髻了。
散了头发之后·关夫人便是拿起一把白玉梳,一点点的将头发缓缓梳顺。旁边有专门的人唱着梳头歌儿,也叫做及笄歌。歌词繁复冗长,一直唱到了关夫人将头发彻底的梳开来。至于歌词的内容—昙华含含糊糊的只清楚几句话,不过都是些有吉祥寓意的话罢了。
放下白玉梳后,关夫人又拿起了另一把梳子,将头发分咎,然后绾上去固定好。等到头发都梳好了,发髻的式样也就出来了。关夫人的手很巧,绾发的动作很是熟练。
昙华从镜子里瞧着,忍不住的猜测—关夫人梳头的手艺这样好,不知道是不是常常替她自己的女儿梳头?不然的话,还真是想不到关夫人能在哪里练就这样一身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