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弘德不禁面面相觑,这确实是木匠的装备。
那老者咳嗽了几声,道:“两位小哥现在信了我吧?”
弘德道:“那个陈汉礼也真是的,横的跟天王老子一样,吃饱了闲的慌,抓人家木匠干啥?”
我道:“七叔也是为了村子的安危。”
那老者道:“两位小哥,我一没有偷,二没有骗,三没有抢,四没有伤人杀生……就是路过贵村,不能打我一顿再捆着不放吧?”
“这……”我也觉得难为情。
弘德道:“这位大爷,等我爹过来了,你们好好说说,保准放了你。”
那老者叹息道:“刚才我被你们那位七叔给打伤了,血气不顺,现在又捆着我,勒的太紧,我感觉自己快死了。你们行行好,先把绳子给我解了好不好?”
弘德看向我,我心中想着不清不楚的绝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给那老者松绑,那老者连声道谢。
等解开了绳子,那老者盘膝坐在地上,静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调息运气,突然间睁开眼来,多了许多神采,与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收铁钉入口袋,又拿了卷尺、墨斗和铅笔,朝我们笑笑,道:“多谢两位小哥了,咱们后会有期!”转身就往外走。
我愣了一下,感觉哪里似乎不大对劲儿,但是又说不上来,有心要拦住那老者,可又觉得有些不妥。
弘德嚷道:“大爷,你不跟我爹说话了?!”
那老者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搅了。”
“我不忙了。”一道声音突然传来:“老先生留步。”竟是老爹无声无息的走上近来,一闪身便到了那老者的跟前,伸出手似乎是拦路,又似乎是请那老者回家中做客。
那老者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两步,道:“我跟您不熟,这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走吧。”
老爹道:“就算是我不留你,你也不一定能出去。”
那老者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爹道:“我家老七能抓你一次,就能再抓你一次!”
那老者道:“他凭什么一直跟我过不去?”
老爹道:“我这两个儿子没眼力劲儿,可是我家老七有——他认得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道:“我就是个木匠啊!”
老爹道:“木匠也分好多种,有安分的,有不安分的,有好惹的,有不好惹的。”
那老者变了脸色,道:“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爹笑道:“你是那种不安分也不好惹的木匠。”
那老者道:“还是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爹缓缓道:“厌胜门。”
听见“厌胜门”这三个字,我固然是吃了一惊,那老者的瞳孔也在刹那间骤然紧缩,无声无息中,他的一只手缓缓摸向口袋。老爹突然冷笑道:“老先生,我无心伤你,你最好也别自寻烦恼。那铁钉,未必能碰得着我。”
那老者的脸色又是一变,把手又放了回去,目视我老爹道:“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老爹道:“我听说厌胜门在建国之初就被划入了会道门邪教异端中,早就被五大队剿的烟消云散了,门中的高手、首脑、徒众也全都锒铛入狱,以你的手段,在厌胜门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你为什么还能逍遥法外?”
那老者道:“还要请教,您怎么知道我是厌胜门中的人?”
老爹道:“刚才我于暗中观察你多时了,你在动手的时候,露出了内衬,我瞧见那上面绣着一根墨色台柱——这应该是厌胜门中的身份标记吧?”
那老者悚然动容:“这样的夜色,我内衬里绣的那么小的墨色台柱,您也能瞧见?!”
“那多容易!”弘德傲然道:“我爹是夜眼,视黑夜如同白昼!”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那老者点点头,道:“在下佩服之至!”
“您抬爱了。”老爹道:“我曾听人说过,厌胜门内的等级森严,门中最高辈分的人,也就是门主,被属下尊称为‘泰山’,门中的徒众又称呼其为‘山爷’。‘山爷’下面是‘台柱’,大台柱、二台柱、三台柱……数目不等,以贡献晋升,门中低辈之人呼为‘柱爷’。台柱下面是‘椽子’,最小的等级是‘砖头’。你的内衬上既然绣着台柱,那在门中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