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盛沅在自己公司坐镇就没来,霍翼忱向来没来过,做个产检而已,就由唐潇开车载着婆婆一起过来医院。
因为她钱包忘了带,就让已经进了电梯的林美君先上去等她。然后再回来的时候看见几个护士推了个病床,也就没再去挤电梯,五楼而已,还不至于走不动,主要是担心那个大肚子,所以懒得等了。
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姑娘上楼的时候崴了脚,钱包没拿好又掉了下去,她就蹦着一条腿往楼下去,绷着蹦着蹦出事了。
摔在地上那一瞬间,腹部那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令人一下懵了逼,五官当时就揪在了一起,额头冷汗直冒,没一会就觉得两腿间湿湿的。没经历过事的唐潇吓得几乎崩溃,摸了一手血之后差点晕过去。赶紧捡起地上的手机就给霍翼忱拨电话。
“霍翼忱……。我……我……。”
‘怎么了?哭什么呢?我妈出事了?’那头的霍翼忱一听这边泣不成声顿时想到了怀孕的母亲。
“不不不……我流血了……霍翼忱你能过来吗?我流血了!”
‘宝贝别哭啊,哪里流血了?我马上去医院,是在医院吗?乖乖别动啊!’
“我疼……霍翼忱,害怕……”
没等那头说话她就已经连手机都拿不稳了,别说是疼,就是光吓也要吓死了,后背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一直没等到儿媳妇上来的林美君焦急难耐,她现在出门一般不拿手机,所以想联系也联系不上,只好找个地方老实坐着。
霍翼忱一路打她的手机都没有人接,具体不知道她在哪个位置也是急得要命。
好在有人经过的时候的发现了她,霍翼忱再次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是个护士打来的,说手续办好了,唐潇已经流产。
乍一听这个消息,霍翼忱脑袋嗡的一声震懵了,到医院问了好久才知道她的病房。刚出电梯先碰到了还在久等的林美君。
“妈?妈你看见唐潇了吗?你们怎么分开了呢?”
“怎么了?我一直在等她呢。”她只看见儿子满眼猩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产检做了没呢?我让柳盛沅已经过来了,你在这里坐着哪也不要去!”
“还没呢?我没等到潇潇。出什么事了?”
霍翼忱没心情多说:“你在这里等着!”完事便往走廊的尽头奔去,砰的一声撞开了病房,也不管是不是有别人就开闯。
“潇儿!”
她醒着呢,半个小时的功夫一个小生命以死去的身份出现,又走了。姑娘也是满眼通红,脸上毫无血色,看见霍翼忱的那一刻再次落泪。为什么怀孕快三个月了她什么都知道……
“潇儿……”霍翼忱毫不掩饰情绪,轻轻一合眼,泪就滴在她脸上,一想起刚才死去的是个孩子他就痛的不能呼吸:“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宝宝没了……”
“我们不说了啊,先回家。”
霍翼忱抱着人出了病房,再次经过林美君的时候他停了一下:“妈,回家再说吧,你在这哪也不要去。”
“潇潇啊?”林美君有些蒙圈,看着像是昏睡过去的人不明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一会不见怎么……”
霍翼忱说不出话来,抱着人就走了,电梯门合上的一瞬,林美君从来没见过自己儿子这么消极的眼眸。
自此,唐潇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都张不开嘴说话,一直粘着霍翼忱。回到家后他把人在床上安顿好,打电话把家里的阿姨叫了过来。
“怎么样了潇儿?还疼吗?”
“嗯……”分不清是哪里疼,她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疼,左手一直抓着霍翼忱的手不放:“你哪里都别去了好不好?”
“好。”
他抽出了手把外套脱掉,陪她一起躺在床上。唐潇动都懒得动,生怕惹得哪里疼,就拉了拉霍翼忱的手指让他靠近点。刚才真的是把人吓坏了,直到现在也没过神来,太突然了。
流产,哪怕让她知道自己怀孕了再流也行啊。在一点都不知道身体里有了和他的小生命的情况下告诉她流产了怎么能轻易接受!这件事算是对她的一次重大打击,霍翼忱差不多能预见,她有些日子欢脱不起来。不过他不能,他必须得端正态度陪她渡过难关。
“潇儿……想吃什么呀?”
唐潇摇头,扑进他的怀里沉沉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只好抱紧他,缓解心里和身体的伤痛。
“我给你做好不好?”
还是摇头。
他短信给阿姨说唐潇流产了,让她看着给做些什么补身体的。阿姨也不知道林美君知道不知道这事,慌的一下子就跟那边说了。过了午饭点,公婆都来了。
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气氛格外沉闷。
唐潇什么也不愿意吃,也不知道饿,霍翼忱看她睡着了,就先下了楼。
“妈,这事你们谁也别提了,我们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用心啊?这身体的状况自己都不知道?一天到晚没个准头,就知道胡来!”
林美君气的不轻,但其实心里也有些内疚,毕竟今天是陪她才出的事,但这些都不是关键,也没有谁会对这个说什么意见。关键还在于这两个不操心的年轻人。
“妈你别动气。那她自己什么也没说,我还能感受出来怀没怀孕?平时什么症状都没有,让我们怎么在意?”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养身体要紧,孩子没了以后再要,两个人还年轻,不是大问题!”柳盛沅两边安抚:“潇潇吃饭了没?”
“没呢,这会睡着了。你们呢?在这吃吧,我把阿姨叫来了。”
“盛沅你去盛汤,我上去看看她。”林美君快八个月的肚子站起来都费劲,但还是坚持亲自上去。
霍翼忱没说什么。
唐潇今天睡得不沉,稍微有一点声音就醒了,迷迷糊糊看见有人进来。
“潇潇啊,怎么样了?”
“妈?你怎么上来了呀?”她一看人手里端着碗,立马就要坐起来。
林美君放下汤扶着人坐了起来:“轻点,妈妈喂你吃。”
“妈……”
“别哭啊宝贝,不怪你,把这汤喝了,听话。”
“嗯。”
她说话比霍翼忱管用,婆婆都亲自喂了,再不想吃也得吃。一边哭一边吃,别提多心酸了。
林美君也泪眼朦胧的忍不住心疼:“以后这方面啊多注意,有一点不舒服就赶紧检查。记住了吗?”
“嗯。”
“什么都别想,把身体给我养好了,以后得加倍还我的孙子。”
“好……”
“慢慢喝,还有呢,一会妈妈再给你盛一碗。”
她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赵宜沁都还没喂过她吃饭呢,小时候都是保姆带。现在二十多岁了竟然被婆婆喂起了饭:“谢谢妈妈……”
“别哭了啊,今天把我吓坏了。可不敢再哭了,再哭我也要哭了。”
“嗯,我不哭了。”
“还疼吗?”
她轻轻点头,但不是那么难受了。
“来事的日子都记不住吗?”
“我本来就不太准,没注意。”
“平时你们啊也别太那个,讲究质量。”
唐潇两腮一红,不好意思了。和婆婆谈论房事也是挺难为情的:“嗯。”
霍翼忱进来的时候看见了这婆媳情深的画面也不想打扰,站着看了一会,直到唐潇看见他招手让他过去。
“吃好了?”
“嗯。”
“妈你先下去吧,我们单独呆会。”
“行。那我走了,潇潇乖乖的啊。”
“好。”
霍翼忱将人抱紧怀里亲亲脸蛋和额头,舍不得撒手,心疼不已。唐潇很喜欢这样的亲密,闭着眼睛感受爱意。
“宝贝我爱你,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但我还是好难过,我把我们的小宝宝弄没了……”
“宝妈在就好。”
“唉……如果一早知道自己怀孕,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我也会看到你做爸爸,看到他的样子……”
“以后会有的,我会等到你让我做爸爸的那一天。在他来之前,我就拿你当我的孩子疼。”
唐潇轻笑,鼓鼓的脸庞真像个孩子,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你真好呀。”
——
怀孕一事之后入了冬,唐潇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行程也变得单一。上课,家,霍翼忱办公室,别的地方从来不自己一个人去。
在亲亲老公的督促下,她现在越发显得白嫩可爱,生气活泼。比之前胖了有五斤左右。身体也是养的棒棒的,来事的日子也有规律了。
圣诞节这天,唐潇没课,也没去公司,说要去给家人选圣诞礼物。霍翼忱也说今天特忙,白天还得去门店视察。两个人在电话里你侬我侬了半天,最后发现,其实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既然都在金光城,那就偶遇吧。
唐潇化了美美的妆容,穿了美美的大衣,买了美美的礼物,漫步在三楼有公司门店的那一层,果然和身后跟着几名助理的霍翼忱在弧形转角处相遇。立马露出大白牙笑了起来。
“呀!霍翼忱好巧啊?”
“是啊,真巧!”
两个人旁若无人般的拥抱亲吻,装的挺像个偶遇的样子,令后面几个年纪大的男助理头冒黑线,尴尬的不行。
“礼物买好了吗?”
“买好啦!”
“给我十分钟,下去等我。”霍翼忱在她耳边轻声说完就走了。
唐潇美滋滋的回到车里,虽然他没有很守时,但也来的不是很晚,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姑娘正趴在方向盘上玩手机,还是消消乐。
“你不是早就通关了吗?”
“这旁边还有分支。”
霍翼忱无奈笑笑:“别玩了,你看看我嘛。”
“我认识你。”
“我还认识你呢,看着我!”
唐潇扔了手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哇,好帅呀。”
他开始忙工作之后就没有那么多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了,于是很珍惜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光。车窗都没关,两个人就已经吻得难舍难分,惹得路人只想偷瞄。
晚上大家都来到了他们的新家,唐潇把礼物分给每个人,却没有霍翼忱的。他不满问道:“我的呢?”
唐潇反问:“我的呢?”
霍翼忱尴尬一笑,姑娘送个白眼给他。圣诞节是她最喜欢的节日,也非常的重视,霍翼忱这个人真的是没有送过一件像样的礼物。差评!
哥哥婚事在即,两个人在三亚领了证,邓和雅从上次去就没回过家,一直住在家属区。马上过年回家,姨妈局长就要准备婚礼了。趁着大家都在,就通了视讯。
邓和雅尤其喜庆,终于可以见到这边的所有家人,是她觉得耿非愚承认她的最好的体现。姨妈向来没在乎过年龄,也听说了她的痴情,对这位姐姐还是比较满意的。局长也是态度温和,儿媳妇有本事更是无话可说。这段恋情从头到尾都是两个人在作,作来作去还是绑在了一起。
耿非愚说时机成熟了就申请调配,争取回到长源和大家会和。一向和老爸不是很亲密的他也嘴甜地预祝年后的选举脱颖而出。
圣诞夜成了大家团聚的日子。
唐潇自流产过后性格变得温婉,改掉了冒失胡闹的毛病令霍翼忱省心不少。跨年那天,林美君抓住了旧一年的尾巴生了小公主,取名柳昭邑。产房外喜悦感动乱作一团的时候唐潇接到了未知电话,其后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霍翼忱。
临近年关,每个人都还没有从喜得千金的喜悦中抽身的时候唐潇瞒着所有人做了自己喜欢的事,以弥补上次的缺憾。
霍翼忱是在姑娘洗澡的时候接到了一通通知彩排的电话,当时就已经动了怒,这个死性不改的丫头竟然先斩后奏。
出门看见霍翼忱坐在床边发呆,唐潇擦头发的手一顿:“你在看什么?蚂蚁搬家?”
这还是好多年前的梗,那时候他就坐在教学楼下的花池边,低头冥思,唐潇说他在看蚂蚁搬家,他说是在想她。
“你过来。”
姑娘被他的严肃吓到:“我……你怎么了?”她确实心虚了。
霍翼忱抬脚走过去,帮她擦头发,一边擦一边说:“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再做这件事?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真的那么喜欢吗?”
她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跑去翻看手机,好在这次他没有删掉通话记录:“你接我的电话?”
“是!”
“你说了什么?”
“我说我不许你去!”
“霍翼忱……”唐潇泄了气,叫了他的名字却没继续说下去,然后自己过去吹头发。
霍翼忱跟了过去准备帮她,自从上次流产,他会很温柔很不厌其烦地帮她做许多事,但唐潇今天抬起胳膊拒绝了。
冷战才是最可怕的。
有什么就说出来,哪怕怨念深重也要表达,一旦不说话,关系冷却至冰点就不好了。当然他俩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见人不理,霍翼忱下楼喝水去了。再上来的时候听见唐潇在给对方回电话解释。
“唐潇你一定要……”
“霍翼忱我不想再妥协了,我每次都听你的,每次都那么没有主见,每次都委屈自己做你喜欢的!那我呢?”她挂了电话直接打断他:“我喜欢的事你有一次是成全的吗?这样太不公平了!上次我听你的,这次你也得听我的!”
霍翼忱不敢大声说话,流产的伤痛她好久才走出阴影,一点不敢让人觉得他强硬,只好循循善诱:“潇儿,我们坐下来好好说,你告诉我你的想法好不好?”
同样,她也没多少力气大声说话,只是想要陈述自己:“我想向我同学那样,去舞台上面表现自己,自从你回来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有时候老师会问,潇潇怎么不积极了?我总不能说我结婚了,我老公不让我这个不让我那个。那我为什么结婚呢?”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