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攸:“……”
殷展:“……”
殷展辨认一下声音,察觉方向正是他们这边,估摸恐怕不能善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联系唐攸的回答和至今为止所有的反常,只觉先前曾涌起的那一丝怪异感骤然清晰。
菩提镜是镇守冥界的神器之一。
当年哪怕他最痛苦最没有理智可言的时候,也没想过要毁掉它,因此他们之间没有仇,菩提镜更不会因他不喜欢它的安排而故意为难他,毕竟千年以来多的是殷家人对它不敬,它要怒早就怒了。
何况唐攸是命定之人,菩提镜绝不会加害这孩子,但事实却是唐攸对穿越的世界懵懂无知,且下场似乎都不太好……这所有的不可能得到了一个看似天方夜谭、实则可能的答案。
菩提镜出了问题。
那么唐攸穿越时到底经历了什么?难道没看见选项?殷展心念电转,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最后看一眼唐攸,起身向外走:“你老实待着。”
唐攸吓了一跳:“你去哪?”
殷展说:“引开他,不然咱们都跑不了。”
唐攸急忙抓住他:“不行,要去也是我去,你是因为救我们才摔下来的。”
“你腿受伤了跑不远,”殷展挣开,“我出去兴许能跑掉,实在不行就往下层掉,放心吧。”
“可……”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殷展说完意识到不觉用上了在冥界发号施令的语气,补充了一句,“看好你家毛球,它看不见你肯定又乱叫。”
唐攸语塞,看看毛球又看看他,眼底忽然涌上浓浓的悲伤。殷展伸爪子踢他一脚,让他老实点,扭头走了。唐攸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只觉心脏砰砰直跳特别不安,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一声激动地叫喊。
“你们快过来,这真有白乐鸟,还是个幼崽!”
话音一落,远处的人便叫道:“这就来,别让它跑了!”
“快围住它!卧槽发财了!”
唐攸的心骤然一紧,下意识要向外跑,两步后看了一眼毛球,见它歪着头已经睡着,便用力将旁边的一片嫩叶挪动了一分勉强盖住洞口,然后借着树叶的遮挡,谨慎地过去了。
那边的声音越发清晰,亢奋说:“它受伤了!”
唐攸神色一变,急忙加快脚步,透过巨叶的缝隙看见了前方的情况,只见他哥蜷在地上,几次试图起身都跌了回去,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跑向他——这人与树的比例竟和他们差不多,而他们的身高则到了人类的膝盖。
这一发现只在脑海闪了一下就被唐攸忽视了,因为那人已经跑到殷展的面前,弯腰要按住他。
殷展本就是装的,在心底冷笑,面上虚弱地啾一声,见对方越来越近,便用力跳起,一只爪子迅速刺出,狠狠捅进了他的眼眶!
“啊!!!”
惨叫瞬间在枝干上传开,那人捂着受伤的眼,隐约扫见毛球的身影,暴怒地一拳打出去:“妈的我要宰了你!”
殷展料到他会出招,竭力躲了一下,但毛球的行动并不灵活,他仍是被打中了翅膀,猛地摔下去,耳边瞬时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他知道是骨头断了,心头骤然涌上一股戾气,正要爬起来再战,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快速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炸响,鲜血立刻染红视线。
他的瞳孔顿时一缩。
唐攸被打中腹部,向后跌在殷展身上,疼得声音直颤:“你快……快跑……”
“——谁让你出来的?!”殷展霍然起身盯着他,被这画面勾起了某些不太好的回忆,怒道,“不是让你老实待着么,你傻呀你!”
“我……”唐攸想说我担心你,却瞥见那人再次举起枪,挣扎起来,“快躲开……”
砰!
子弹穿透殷展打在枝干上,溅了一地的血。殷展踉跄一下跌在唐攸身边,左边的翅膀一阵剧痛。那人见他不死还想再开一枪,却被赶来的人按住,劝他别冲动。
唐攸在这个空当费力扭头:“你……你怎么样?”
事情到这一步,殷展反而平静了下来,淡定得连那些愤怒的情绪都消散了,他下意识想说“这种时候就别管我了老好人”,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说道:“我没事。”
话音一落,苍穹响起清脆的鸣叫,直击心灵,大鸟循声而来,轰然落地,看着唐攸和殷展的惨状,骤然爆出凄厉地叫喊。
成年白乐鸟和人类的比例太大,那几人连连后退,神色惊恐。
雄鸟紧随其后而来,在头顶盘旋半圈,巨爪一把抓住脸上带血的人,用力扔下了树!
剩下的人骇然拔枪,但还没扣下扳机就见又有一批人冲了来。唐攸隐约听见一句动物保护协会,心头一松,紧接着只觉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雌鸟落下后便没离开他,不停地用头蹭他。
“其实我不是你儿子,对不起……让你伤心了……”唐攸忽然很想哭,接着想到毛球还在洞里,便开始思考怎么告诉它,这时却听一阵熟悉的啾啾声传来,不由得看过去,见毛球迈着小短腿飞快向这边跑,估计是听到大鸟的声音而醒了。
他彻底放心,收回视线,张了张口:“哥。”
殷展说:“嗯?”
唐攸说:“认识你我很高兴,其实我……”
殷展打断:“我知道,你是穿越的。”
“你怎么……”
“从见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了,你忘了,我有感应,”殷展看着他,“睡吧。”
唐攸感觉剧痛离自己越来越远,闭上了眼。
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急忙跑到近前,大鸟似乎认识他们,并未阻止。殷展仍是一片平静,察觉熟悉的灵魂抽离感从体内传来,最后向旁边看了一眼,听到那些人说还有气,便知道原身的灵魂还在,应该能活。
他暗道一声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告诉那小子,渐渐陷进了意识的深渊里。
唐攸的灵魂这时又回到了上次的地方,只是先前那些影子却早已不知所踪。他茫然地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躺着一个人,便跑过去扶起他,见他恰好睁开眼。
这是个少年,身上穿着白色的袍子,看不出是什么朝代。
唐攸不解:“你是谁?”
少年仰起脸,精致的五官像是经过了鬼神的凿刻,一点瑕疵都没有,定定地望着他看了一阵,慢慢开口。
“……司南,”他说,“我叫司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