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金陵册可是匿迹已久的内息功法,虽不能人人练得,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将这功册交与你和阁主?”
倘若他们真的是亲生父女兄妹,她没理由自己一人独练这金陵册,不过看苏子辰这为难的样子,想必这金陵册他是没有见过。
“江湖传言少阁主这几年一直有位中意之人,至于此人是谁,却无人得知,难不成外界传言的女子并不是你的什么意中人,而是令妹?”
沉默半晌,苏子辰突然低声一笑,他看向墨城君,眼中是那般的直白坦荡,“可不就是我的这个妹妹,这几年我隔段时间就会去瞧她,时间一长,便被人传扬说我有了意中人,再加上我也疲于解释,所以这事便一直在众人口中流传。”
沉寂的深眸慢慢的开始变的卷涌,墨城君从没想过,这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证实了她的身份,苏子辰的话说给别人听也许能糊弄过去,但是给他,哼,他只会觉得好笑。
一个曾经扬言与他抢人的人,居然说自己没有意中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初的苏浅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嘴角深深一扯,墨城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他再次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说:“好好照顾你的妹妹,也许当她醒来,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照顾她了。”
是的,他没有机会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她是谁,既然知道,他就不会再让他自己的女人留在别的男人身边,即便是被当做妹妹也不行。
……
夜已深,墨城君始终坐在两个孩子的房里,看着那两张沉睡的小脸,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苏妙一那般的亲近,也知道为什么唐无忧的死讯并没有让他们伤心难过。
“堂主,夜深了,回去休息吧,这里属下守着就好了。”南影压低了声音,生怕吵到这两个孩子。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今晚我守着他们。”
闻言,南影也没说什么,静静的退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雨茗慢慢的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喃喃的问:“你怎么会在这?”
见她醒了,墨城君淡淡一叹,终是松了口气,“你醒了,感觉如何?”
唐雨茗轻轻闭了闭眼,“好痛。”
闻言,墨城君坐上前,摸了摸她的头,“乖,再睡一会,明天就不疼了。”
感觉着他放在头顶的手,唐雨茗睁开眼看了看他,许久,她开口问道:“盟主的位子丢了吗?”
墨城君淡淡一笑,“没有。”
唐雨茗小脸一喜,又问:“那是圣女当了盟主吗?”
墨城君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看着那张稍显兴奋的小脸,忍不住问道:“圣女是你什么人,为何你会为了让她夺得盟主之位,连危险都不怕?”
沉默半晌,唐雨茗低了低眼睫,“她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闻言,墨城君嘴角轻轻一勾,这小家伙说话倒算诚实。
“那你爹呢?”
突然提到她爹,唐雨茗小嘴一噘,嘟囔着说:“爹爹跟我不亲,他可能不喜欢我们,可是娘亲说过,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爹爹,但是过了这么久,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话说的墨城君心头一紧,他没有从出生就照顾他们,的确让他们少了一份父爱,但是他并没有不喜欢他们,从最开始不知道他们是谁的时候起,他就没有不喜欢过,为何在她眼里他会是不喜欢他们?
“哪有爹爹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的,难道你听他亲口说过不喜欢你?还是你有听他跟别人这样说过?”
唐雨茗撇着嘴摇了摇头,“没有听他说过,但是如果他也紧张我们,为什么会这么就都不来找我们?”
闻言,墨城君不由的苦笑一声,“你们把自己藏的那么好,连琳琅阁的人都找不到你们,你想,他要去哪找?”
想了想,唐雨茗似是赞同的点了下头,“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不过你说他会去哪呢,如果你是我爹爹,你会去哪?”
话落的一瞬,换来了墨城君一阵沉寂,想到这两个孩子为了寻他而四处奔波,他就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的实在是失职。
看着那满怀希望的小脸,墨城君淡淡一笑,“我会去找你们,即便不知道你们在哪,我也会一直找,直到有一天你们安全的站在我的面前。”
听着他的话,唐雨茗满意一笑,“希望我的爹爹也会跟你一样,希望他没有忘记我们,希望他早一点出现。”
……
第二天一早,墨城君靠坐在床边浅浅的睡着,突然外面一阵声响传来,吵醒了那几乎一夜未睡的人。
睁开眼,却见唐雨茗跪在他面前,邪恶的小手离他的脸不过一寸的距离,墨城君看着眼前的小爪子愣了愣,“你在做什么?”
坏事做到一半人却醒了,唐雨茗眉眼一弯,讨好的笑了笑,而后赶紧将手收回,“嘻嘻,没做什么,我没有想过拿掉你的面具,也没有很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这话刻意的程度跟坦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只是这孩子做坏事都是这么为自己辩解的?
蓦地,看似睡着的唐思瑞突然从床上窜了起来,他面色不是很好的瞪了唐雨茗一眼说:“丢人。”
“干嘛说我,你不是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吗,你嫌我丢人,那你来啊!”唐雨茗不服气的嚷嚷,那小嘴都快噘到天上去了。
闻言,唐思瑞一言不发,他将头扭到一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去看他,见此,墨城君不禁觉得这孩子的脾气别扭的有些好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们两个平时也是用这种方法去激别人上你们的当吗?”
这话一出,唐思瑞身子似乎僵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诡计被识破了,唐雨茗神色顿时一转,谄媚的笑脸简直跟她娘亲一个样。
“我们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不要以为我们是小孩子就小瞧我们,我刚刚不过是想看看人家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子,我娘说过,做人要有仇必报有恩必还,倘若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那我要怎么报恩呢?”
这番话墨城君相信的确是唐无忧可以说的出来的,只不过,这两个小家伙当真只是单纯的想要报恩?为什么他觉得这话的可信度不高呢?
门外的动静已经大到让人无法再忽视,唐雨茗和唐思瑞全都将视线落到了门前,突然,砰的一声,南影破门闯进,他看着坐在床上的一大两小,急切禀道:“堂主,圣女不见了。”……
——
数日后,逸翎山庄
“醒了,她醒了,快去通知庄主和夫人。”
睁开眼,映入眼底是一排排青烟萝帐,床梁的雕功非一半的巧匠而为,奢华不失内敛,就连辽国的皇宫恐怕也不及于此。
紫行陵宫里可不会有这般奢侈之物,而这里也不是琳琅阁。
转头看了看床边那一脸喜色的侍女,唐无忧微微蹙眉,她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周遭的一切全都变了样子。
没过一会,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唐无忧无力的闭了闭眼,而后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激动的叫唤。
“忧儿。”
闻言,唐无忧眉心一紧,她睁开眼看向坐在床边的女人,一身蓝装,面容姣好,年岁看上去三十以往,她脸上的激动明显,但唐无忧却不知她为何这般激动。
在她的身后,一个中年男人眉心紧蹙,一脸的担忧,看着这两个从未谋面的人,唐无忧弱弱开口:“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唐无忧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体内的力量完全不能拨动,就连她在丢掉性命醒来之时,都没有觉得这般无力过。
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把她弄到这来,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刚刚这个女人唤她为‘忧儿’,在这个世上,除了仅有的几个人,怎么可能还有人知道她是谁,倘若不是这些人对她早有觊觎,那么他们怎么会将这张脸认成是唐无忧?
“孩子,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娘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乔止媚坐在床边,看着那虚弱的人,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然而她这副模样看在唐无忧眼里,却只会让她觉得莫名其妙,她看了一眼被乔止魅紧握的手,想要抽回,却没有力气。
她嘴角轻轻一扯,弱弱道:“这位夫人,如果你想认女儿,麻烦你走远一点,我娘已经死了十多年,你是拿我当傻子吗?”
闻言,乔止媚心头一梗,“对不起,对不起忧儿,娘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接受这件事,但是娘没有死,这么多年我一直暗中关注着你,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都吃了什么苦,原谅娘没有早一点将你带回身边,对不起。”
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唐无忧无奈的看向站在他身后的男人,“那你又是谁啊,不要跟我说,你是我爹。”
“小姐,庄主真的是您的爹啊。”看着那庄主夫人哭,一旁的几个侍女也早已哭乱了一片,不待那男人开口,一个侍女便哭声接过了她的话。
闻言,唐无忧愣了半瞬,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太荒唐了,合着你们一家子都是疯子,我爹?我爹是个是非不分的老头,你们找人装我娘也就算了,可是我爹明明活的好好的,你们居然还找个人来当我爹,是不是疯了?”
“无忧。”
庄主一声沙哑的低沉,止住了唐无忧没完没了的笑声,然而当那笑声停下的同时,唐无忧的眼里却多了一丝不耐烦,“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抓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再跟我拐弯抹角说一些没有用的废话。”
闻言,庄主夫人心疼的紧了紧她的手,“我们没有抓你,你爹的确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你带回来,但是我们并没有什么目的,忧儿,我知道一时间让你接受这一切对你来说并不容易,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真的是你的爹和娘。”
见这人没完没了,唐无忧突然有些头疼,“好,既然你说你是我娘,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我爹在短短的几个月之内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有,既然你是我娘,那又为何现在才出现?”
“我并没有死,你爹也没有变,当年我不过是诈死逃离京城,当时你那么小,我没有办法将你从唐家带走,忧儿,娘知道这么多年你吃了很多苦,爹娘没有将你带在身边是我们的不对,可是如今你回来了,娘会好好照顾你,不让你再吃一点苦。”
她的信誓旦旦在唐无忧听来并不觉得有多感人,她冷冷一笑道:“看来你们真的将我查的很清楚,连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都知道我是谁。”
“忧儿,我们……”
乔止媚还想解释什么,庄主突然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算了,她才刚刚醒过来,一下子哪里接受得了这些事,你现在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等她好一点我们再来说这件事。”
乔止媚擦了擦脸上的泪,而后看着唐无忧说:“你爹说的对,是我糊涂了,你才刚刚醒过来,我怎么就缠着你说这事,乖,一会把药喝了,然后在好好修养几天,你体内的内息被我和你爹暂时封住了,你血气倒流是内息所致,你这丫头脾气坏,倘若不强行压制你的内力,怕是你也不会乖乖将伤养好。”
说着,一旁的侍女将药碗端了过来,乔止媚接过药碗搅了搅,而后看着站在一旁的侍女说:“还不快点把小姐扶起来。”
唐无忧浑身无力,此刻不管他们对她做什么,她都没有办法抵抗,她被侍女搀扶着坐起,看了一眼乔止媚递到嘴边的汤匙却没有张嘴。
见此,乔止媚微微皱眉,“忧儿是怕这药里有毒吗,那我先喝给你看。”
见她真的将药碗送到嘴边,唐无忧冷冷开口,“药里没毒,你不用试了。”
乔止媚闻言一愣,而后笑了笑说:“我怎么忘了,我的女儿可是有名的妙毒仙,有毒没毒又岂会逃得了你的眼睛。”
话说到这,唐无忧不由的开始佩服这两个人了,不管他们到底是谁,仅凭能把她调查的这么清楚这一点来说,他们就绝对不会是一般人物,只不过,她现在这身子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不管他们是何目的,她也只能接受,而且她倒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唐无忧将药喝的一滴不剩,乔止媚泪痕未干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她放下手中的空药碗,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娘亲好想看看你原来的样子,你放心,有我和你爹在,你的身子很快就会好,你爹曾经也像你一样,金陵册和血咒相结,令他完全变了副模样,不过只要打通了你的血脉,慢慢的你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闻言,唐无忧似是有所诧异,她抬眸看向始终站在那的庄主,心中竟是莫名的少了几分怀疑。
他也得过血咒,可是她至今不知,这血咒到底是有何而来。
“这里是哪,不要在重复你们是我爹娘这样的话,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庄主夫妇本也没想瞒着她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她现在太过虚弱,不想让她想的太多,但是当她开口相问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女儿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精明许多。
那不容逃避和忽视的目光,令他们夫妻二人无法避讳,乔止媚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庄主,庄主紧了紧搭在她肩头的手说:“这里是逸翎山庄,我是这的庄主君孟朗,本名,宫浔。”
蓦地,唐无忧眼眸圆睁,错愕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说这是逸翎山庄?”
君孟朗点了点头,对于她的诧异一点都不意外。
“宫浔?你说你叫宫浔?难道你是……九王爷?”
唐无忧有些蒙了,九王爷宫浔她虽没有见过,但是这么多年她也多多少少听说过他的事,他战功赫赫,本是帝王之选,可是不知是何原因他自己放弃了地位,十几年前又突然服毒而亡,这件事在辽国可谓是人人皆知,可是现在他却站在她面前跟她说他是宫浔?
就连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听说过自己的名字,他再次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当年服毒的九王。”
愕然间,唐无忧再次看向乔止媚,“这怎么可能,九王爷的死讯人人得知,距今已经十几年,从没听说过还活着,如今你突然蹦出来说你没死,你这跟诈尸有什么区别?”
“忧儿?!”见她这般口无遮拦,乔止媚不觉间扯了她一下。
闻言,君孟朗淡淡一笑,“无妨,孩子喜欢直来直去,你不必对她太过严苛。”
这话听着还真像个慈父所言,唐无忧此刻脑子里有些蒙,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身处之地竟会是逸翎山庄,这个山庄的名声不比琳琅阁来的小,这个山庄远避于市,但却知道天下间所有的大事小闻,有些人不惜花重金前来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不管是江湖事还是朝中闻,只要能出得起价,消息便是只真不假。
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她变成这个样子他们还知道她是谁,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她妙毒仙的身份了。
见她发愣,乔止媚急切的拉了拉她的手,“忧儿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唐无忧疲惫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他是庄主,那你定是庄主夫人了,君孟朗和乔止媚,江湖上闻名的百晓夫妇,我并非深居简出,又岂会不知道你是谁?”
这话说的没错,但是乔止媚却没有放开她手的打算,“那还有呢,你知道了他是曾经的九王爷,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曾经的谁?”
见她这般,唐无忧无奈一叹,“你不是一直都说你是我娘吗,如此,我问不问还有什么区别,不管是真是假,你都会说自己是文雅郡主,这种分不出真假的话,我又何必再问。”
虽然唐无忧的话并没有承认她,但是乔止媚还是觉得很开心,“我的忧儿真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