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老的女子翻动角落的雕花樟木箱子。
这箱子是她的嫁妆,衣裳什么的放在里面保存,虫蚁不蛀,色泽不变。
她小心翼翼取出上面蒙尘用的纱布,露出里头藏得好好的一套。
鲜红亮丽的凤冠霞帔,她取出那缀着金色流苏的盖头,有些羞涩地尝试着盖在头上。
即使鬓角已染上花白,也掩盖不了她此刻的从骨子里露出的欢欣,她取过一只木梳,一点点梳着自己的头发。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本该是母亲在女儿出嫁时,为其挽起长发,带上凤冠时唱的歌。
此刻,月娘自己轻轻哼着调子,一点点将头发绾好盘起。
她老了,这很让她伤心。
幼安一直没醒过来,她就一直苍老下去。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本来她害怕对方会不认识自己了,可细细一想,对方哪怕不认识自己了,也该认识这身衣服。
想到这,月娘又开心起来,为自己梳好头发,穿好衣裳,在讲盖头披在凤冠上,缓缓放下,半遮住眼帘。
“自今日始比翼高飛連枝相依瓜瓞綿綿麟趾振振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收到谢辛的婚书时,她开心的都哭出来了,对方还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
这眼泪流干了,终于盼到他回来的消息。
“谢辛,谢辛,你再不来,我就等不了啦……”月娘一身红衣,倚着棺材,心里默默想着。
小狐狸阿四穿梭在皇宫角落,值夜的守卫列队而去,看到了,只以为是那位妃子养的猫跑出来了。
皇帝有三宫六院,一堆嫔妃,可却没碰过任何一个。
比起女色,他对炼丹修炼更感兴趣,琼华殿里灵草宝石不断,大院中的炼丹炉每日都燃着烈火炮制丹药。
妃子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把皇帝骗上床,有几个还因为手段过激而被关进地牢里,再没人见过。
到此,嫔妃们也差不多放弃了,种种花,养养小动物,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阿四晃了晃尾巴,再穿过一道宫门,却发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该死的,居然有设障目之术,这个臭皇帝还有两把刷子。”阿四低骂一声,愤恨地磨牙。
“稍安勿躁。”谢辛现了型,一双乌黑的眼睛扫过这宫中的一花一草,一砖一瓦。
不得不说,这几十年下来,聂乾海的术法修习的有模有样,皇宫地脉让他充分利用了起来,以地气龙脉养阵法,他虽在冥府那学习了,但竟然一时半会也解不开这个障目之术。
“公子,他会设这阵法,其实代表他心虚害怕,怕不是你对手,你不用太担心,我们再找找,一定有能破解他的办法。”阿四看向谢辛,小狐狸显然十分信赖对方,深觉他一定能破解当下的困境。
谢辛沉思片刻,又闭上眼。
再好的地脉,也一定会有一处幽泉之地,此地凝聚这阴气煞气,从此地开始破解,会是个极佳的办法。
然而,在他的灵识探索到幽泉的同时,却一瞬间发现了某个冤家也就在此地。
谢辛顿时知道了某人的用意。
聂乾海把法海关在在幽泉,怕是知道对方在找自己,才安置在那打算用他来对付自己。
谢辛笑了笑,心道:一个和尚,你还当是天赐良兵?到时候他站在哪一边,还不定呢!
狱卒将晚饭放在法海的牢房前。
一个馒头,一叠没什么油的青菜,看着就没有食欲。
法海面色不佳,依旧坐在干草铺上,拨动佛珠,喃喃念经。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白日不自觉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眼见杀生,却无法阻止。
这可是出自人手的造孽啊,明明同为人类,为何能下此狠手?
强行断开神识的那一刻,法海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密室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傍晚时分,几个狱卒拖着些东西从面前走了过去。
软塌塌的皮囊一样的东西,法海看过一眼就再也不愿抬头,胸中淤积着强烈的厌恶感,而牢房的潮湿与霉味让他的状态愈发差起来。
他高烧初愈,身体还没那么瓷实,哪怕修炼有为,也耐不住这种环境的摧残。
他在想,自己为何会遭遇这些事。
就因为那个厉鬼?
显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