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若她不在许仙身边时,许仙便去找小青,和小青聊天,笑着对小青嘘寒问暖,她偶尔几次还撞见过,许仙温和地问小青需不需要他做什么。
这算什么呢?平日许仙突然跑来问自己,需不需要做什么的时候少之又少,也只会在她办完事之后,会上来嘘寒问暖地问一下:“娘子,累不累。”或者安慰一句:“娘子,辛苦了。”
世间无用之事,便是我心已沉寂后,你再来嘘寒问暖。
或许于许仙就是这个道理,年少落拓时遇到两个佳人,一个如素雅,一个热情,得到了素雅的,就思那热情如火的,得了热情的,就怀恋素素温婉。
不知满足啊——
突然,她就怀念紫竹林的日子了,她与小青同住同食,耳际厮磨亲密无间。
小青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去哪了。
天这么晚,这个冒失的孩子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想到这,白素贞微微晃动尾巴,蛇头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想一点点从那银针挣脱。
银针贴着她的心脏,她也会怕,肉稍不注意,银针就把她的心划破了。
屏住呼吸时,突然,一只手按住她。
“别动。”
一个青年的声音,是小青。
随即,一只手准确而迅速地拔掉了银针。
“姐姐对不起,我回来了。”小青解下白素贞的束缚,随即立刻跪倒在地上,青衣公子双手托着拿株灵芝,正对着白素贞,诚恳道“我知道错了,这是千年灵芝,你拿去救许仙性命吧。”
白蛇摇晃着蜷缩起,又化为女子的身形,依旧一声白裙,胸口附近还留着一点朱红的血迹。
她没拿灵芝,也没责备小青,而是扶起青衣公子,焦急问道:“你怎么得到它的?南极仙翁没有为难你么?受了伤么?”
小青立刻摇头:“没有、没有,有个熟人帮了一把,我没有受伤。”
白素贞之间抚摸过小青的额头,青年的眉心上,些许青色的鳞片还没完全褪去,想必是来的路上太过焦急,她指尖一动,一股白色的妖力输入,抹去了那块鳞片。
“还是不小心。”白素贞责备道“要是被人撞上了,会被他们恐惧排斥的。”
小青垂眸,想了想,问道:“姐姐排斥鳞片和毒牙吗?”
白素贞一愣,随即道:“傻青儿,那是我们自身的东西,我何必排斥他?”
“姐姐不觉得排斥就好,我只在乎姐姐的想法,我才不管那些凡人怎么想的。”小青回答。
他们都是蛇啊,难道为了博取人的喜爱,就要一并厌恶起自己的本性?
白素贞似在沉思,静默半晌,还是拿起那枚灵芝,飘然走去救许仙了。
小青抱着胳膊,一动,又化形为女子娇小伶俐的模样。
白素贞若喜欢人类,那他就配着她。
他俩都是蛇,相处了几百年,哪怕有再大的冲突,都不会排斥对方的本真形态。
小青抬头看着月色,略忧郁地想,假如他要写本人间小书,那标题一定是“若你喜欢毒牙和鳞片,那其实我很美”。
谢辛踏上金山山脚。
金山寺原本并不发达,依凭金山自有的一处大岩洞作为据点,里面修建了一些佛像由人供奉,并没有什么正统的信徒。
后来有为僧人打坐参禅时,得佛祖点拨,被告知洞中佛像之后的空地下,埋着很多金子,让他挖出来,为佛祖铸一个金身,再将寺庙扩建。
那僧人听从了,拿了铲子连夜去挖,果然挖出很多金子。
他便用这东西建造了如今的金山寺,又为佛祖铸了金身搁在听经堂里,此人也成为金山寺第一任住持。
谢辛来的路上,通过此地的人,先是知道了金山寺的来历,又听说了不少关于法海的事。
都说法海是个孤儿,上任住持渡河,不料发现一个木盆漂流而下,里面裹着棉被,包着一个会动的东西。
住持催促船家去看看,将木盆捞上来,发现是个男娃娃。
这便是法海,住持垂怜这孩子,就将他养在金山寺中。
法海自由听讲经文,承蒙佛荫,且天资聪慧,斗论佛法很有一套,年纪轻轻就将寺中许多老前辈斗得无话可说。
住持便让他去皇都第一大寺定国寺修行,见见更多的世面。
谢辛也觉得巧,自己入住定国寺那夜,正是法海刚去定国寺一年,因其学养兼优正要由普通沙弥升为“知藏”,专门掌管藏经阁。
当年何如是暴毙,法海又莫名其妙冠上了凶手的名头,好久才解除嫌疑,这使得他回金山寺的时日推迟了进两年。
谢辛站在山下,不由想:亏得法海五年后再见面时,也没直接赏自己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