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修养了几日,终于能够下床行走。身体依旧极为虚弱,虽不至于缠·绵床榻,只是那些养身的汤药恐怕是断不了了。
乌拉那拉伸手撩了撩自己耳边的发丝,视线看着铜镜中那不甚清晰的画面。原本漆黑如墨的发,似乎也因为她的生病黯淡了几分,苍白的面容,比起往日知书达理的评价,多了几分柔弱的气息。
不再是一身大红色的衣襟,而是如水般的蓝。她是一个极其适合蓝色的女子,那温柔典雅的风度几乎刻印入了骨髓,一身蓝色更是将这种气息发挥到极致。
往日里为了彰显自己嫡福晋的身份,不说那正是场合需要穿的大红色正装,就是平日里的便装也多是大红色。艳丽的红色,穿在她的身上虽然不算奇怪,带着古板的雍容与华贵,但是却掩饰了她最大的优点。
虽说这并不是三千佳丽的后宫,但是皇室的阿哥身边也从不缺少美人儿。面容算不上是绝色的她,也就变得越发的不起眼。
苏嬷嬷极为细心的为乌拉那拉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看了一眼自己的成果,唇边带着笑意,“福晋的气色看起来又好了不少,应该用不了几日便能够痊愈了。”
这贝勒府的大权也应该被福晋收回了,否则有些人总是不知道几斤几两,开始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近日里,巴结她的宫女太监们明显少了许多。侧福晋李氏可是风光的很,虽说言语中总是带着几分谦逊,但是那红光满面的样子甚至连她周身的柔弱可人的气息都有几分变了味道。
若不是贝勒爷怜惜福晋,不让任何人在福晋养病的时候打搅,恐怕这侧福晋还真的敢来福晋院子里示威。只是···人可不能得意过度,否则很容易摔上几个跟头。一旦福晋接收了大权,她会让那些不尊敬福晋的人知晓,谁才是这贝勒府中除了贝勒爷之外最能说得上话的人。
“嬷嬷,我倒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多休息几日。这贝勒府是爷的,只要在爷的眼里我还是这府中的嫡福晋,那李氏就算是再风光也越不过我去。”乌拉那拉唇角带着笑容,言语间对于胤禛的信任浮于表面。
“话虽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么一来,这府中不知道会被李氏安下多少钉子。”苏嬷嬷声音中有几分担忧,在这府中可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一个小小的奴才,说不定便会在不经意间要了人的命。
“所以我这院子里的人,就劳烦嬷嬷了。爷的身边人,想来李氏是不敢动手的。其他那些格格们,就由着她们去闹吧。”
乌拉那拉声音中那几分明显的不在意,让苏嬷嬷不由一愣。在之前,她可是知道福晋对那李氏嫉恨到了何种程度。虽说见面的时候不会浮于表面,心里早已是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福晋不能有孕,与大阿哥的死,身后可都有那李氏的影子。
乌拉那拉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盛·宠·必衰,李氏曾经很聪慧,但是近来的做法失却了往日的水准。而爷,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福晋放心,有奴婢在,李氏是绝不可能将手伸到这院子里来。”苏嬷嬷见乌拉那拉的神情,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追究下去。她好好完成福晋的嘱咐便是,想着这院子里有哪些可以信任的奴才。福晋对她那么的信任,她一定尽全力,将这院子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
乌拉那拉唇边出现了一丝满意的笑意,从梳妆镜前起身,循着记忆向平日里向外室走去。大概是因为这是处理院中事物的地方,房间有几分与书房相像,这里大部分都是账本,鲜少有书籍。
随手从桌子上拿起账本随手翻看着,虽说只是简单的记账,但是却耗费了乌拉那拉不少的心力。为了让胤禛不操心这后院事物,她不仅会将这府中的收支写上,甚至每次还会对上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错误之后才会收起来。
乌拉那拉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胤禛付出的,但是这些却是嫡福晋应该尽的责任,在别人的眼中反倒是一种极为荣耀的事。那些付出也就不被他人关注。甚至连胤禛也认为本该如此。
放下账本,压下了心底不由浮现的一丝苦涩。从一旁抽出一本看起来极为崭新的书籍。她一向被人称赞其贤惠大度、知书达理。‘达理’首先要‘知书’,在出阁之前,她倒是读了不少书籍,其中打发时间的游记居多。
只是自从嫁给胤禛之后,她便很少有那个闲情逸致读书了。刚刚进入这府中的时候,她忙着学着掌控后院,待她熟悉的掌控了整个后院之后,便已经在胤禛的身上失了心。虽说她有着福晋的名头,但是那争风吃醋的心情与其他的女人没有什么两样。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放在那一个人身上,哪有时间来附庸风雅。
这桌子上,甚至可以说她这位嫡福晋居住的院落里。除了那基本的四书五经之外,就只有她手中的这一本佛经。胤禛极为信佛,想来正是因此,这里才放着这么一本佛经。
翻开手中的佛经,一页一页的看着,不知不觉间入了迷。这佛经能够流传至今自然有它的理由,一字一句之间自带禅机,心间的郁结不自觉的消散了几分。索性拿起了一旁放着的毛笔,让苏嬷嬷为她研磨,开始抄写佛经。
胤禛走进房间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原本他认为还在床上修养的乌拉那拉氏此时身着一身蓝色衣襟,专心致志的抄录着佛经。夕阳的光芒映射在那有些苍白的面孔上,显得有几分飘渺。那笔下的字,似乎也染上了金色的光芒,带上了佛性。
苏嬷嬷看到胤禛便下意识的想要提醒自家主子,却在胤禛摇头之间打消了这个念头。规规矩矩的向他行了个礼,起身便退在一旁,视线却始终放在了乌拉那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