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有一个大的圆形挂钟,乳白色,显示着日期和时间。视频是六个片段拼接而成,日期从19年10月3日持续到10月8日。方迟对那段时间已经没有了记忆。因为她醒来时,已经是20年的1月份了。
从第二个片段开始,方迟看到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完全没有人性的酷刑。
欧洲中世纪的酷刑——木靴子。
10月3日,一个穿着白色的屠夫服装、白色橡胶靴子,带着白色头套的人出现在镜头中。在随后的两分钟之内,他用两块厚木板夹住盛琰的左腿,以绳索束紧,从大腿根部到脚踝,用红色的马克笔画下十二个圈。然后向镜头展示锤子和十二根铁楔子,转身,将那六根铁楔子顺次从那十二个圆圈上猛烈地敲入盛琰的腿中。
不太清晰的镜头中,能够看见盛琰激烈的挣扎,头颅极力向上抬起,颔骨与颈部形成了一个可怕的角度,张大了嘴,喉结极度突出,在叫,但是,视频中听不见声音。
这也许是掠夺者删除音轨的原因。
方迟的印象中,盛琰也是个很顽强的人。她观看过他的疼痛训练和身体极限的训练。他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忍耐力在整个十九局中,都属于上乘。
怎样的疼痛,才会迫使他做出这样的动作?
末了,白衣屠夫拔出铁楔子,拎起盛琰的脚。他的整条左腿就像一个松垮的袋子。
10月4日,对盛琰的右腿重复酷刑。经过一天,他的左腿已经黑紫得有平时的两倍粗,基本已经坏死。
酷刑过程中,盛琰昏迷,被强制清醒,继续接受刑罚。
10月5日,盛琰的双腿被齐大腿根部锯下,装入放满冰块的木箱中。以方迟的了解,这个木箱随后被冷冻空运至十九局。
10月6日,对盛琰的左臂执行酷刑。盛琰多次昏迷。
10月7日,对盛琰的右臂执行酷刑,盛琰的精神已经处于恍惚状态,双目无神地睁着,嘴唇松弛而微微翕动。
10月8日,白衣屠夫在镜头前展示电锯,从盛琰锁骨下方一直锯到髋骨,用扩张器扩开盛琰的胸腔、腹腔,从中完整地掏出正在跳动的心脏、缩张的肺部、肝脏,放置在托盘上,呈现到镜头正前方。心电监护仪的数据显示,盛琰已无生命体征。
视频结束。
方迟恍惚地、久久地站着,仿佛做了一场梦。
她曾经想象过一百种盛琰可能的死亡方式。没有想象过是这样。
她捂住胸口,心脏仍然在胸腔中稳稳地跳动,没有快一下,也没有慢一下。
如果没有a抑制剂,她现在会不会已经猝死了?
“しと”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刻字:
【你认为,是谁杀死了盛琰?】
方迟机械地张开嘴:“神经玫瑰。”她又说,“但我不明白,神经玫瑰为什么要这样虐杀盛琰。这已经不是残忍,是心理变态。”
【你可以认为是神经玫瑰,但也并不是神经玫瑰】
方迟滞重地抬起头:“什么意思?”
【你看到挂钟下面的东西了吗?】
方迟一怔,隐约地记起,挂钟下面,有一束玫瑰花,插在一个乳白色的花瓶里。她重新又打开视频,放大依次去看六个视频片段中的玫瑰花——
第一天的玫瑰一共有五支,新鲜的、鲜活的,甚至带着清澈的露水,是那个房间中唯一的一抹亮色。这个房间中冰冷而残酷的刑具,愈发衬得那玫瑰花娇艳而美丽。
娇艳的玫瑰花很快凋零。后面每天会少一支,细细看去,是□□了摆成十字形的盛琰的身体里。
玫瑰——
方迟手指突然一动。
“玫瑰之路、神经玫瑰,还有这里出现的玫瑰,有什么关系吗?”
玫瑰之路,是曾经暗网中最大的交易网站,几乎垄断了暗网中80%的黑市交易。16年,在盛琰和盛清怀的大力推动之下,玫瑰之路被十九局联合fbi、克格勃中情局一举剿灭。
想到这里,方迟忽的倒抽一口凉气。
那个幕后的操纵者!
当年玫瑰之路的覆灭,也只是捣毁了他们的服务器,抓捕了那一群犯罪团伙。
但是假如,玫瑰之路真正的操纵者并不在其中呢?
假如说,那个操纵者逃脱了制裁,重新又建立起了神经玫瑰呢?
16年,玫瑰之路覆灭。
同年,神经玫瑰成立。
这时间,绝不是巧合!
所以这样虐杀盛琰,是对他剿灭玫瑰之路的蓄意报复吗?!
【还记得wither(凋零)的标识吗?】
wither,那个与仅凭一台电脑和一部调制解调器闯入“北美空中防护指挥系统”顶尖黑客凯文·米特尼克齐名的俄罗斯人吗?
“16年因盗窃俄罗斯某总统候选人体检报告导致其竞选失败,而被克格勃网情局悬赏缉拿的wither吗?”
【对】
又是16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克格勃网情局通缉wither的时间应该在玫瑰之路覆灭和神经玫瑰成立之间。
而那个wither最著名的标识,是一支十字架上的,凋零的玫瑰花。
《圣经》雅歌2:1我是沙仑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