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鸿天界,无名之地。
这里极为清幽,即便是鸾鸟的鸣叫也听之不见,风也极少到来此地。
东方宇轩端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块边。
石块上铺着一张有些皱宣纸,他手中握着一支并不多精致的笔,正一点点的勾勒着什么。
手边不远处,一只小小的木甲人抱着一块不比它矮多少的墨条在砚台上研磨着,身上沾了不少墨汁。
东方宇轩收了笔锋,看着跃然于纸上的人,目光深沉。
旁边的木甲人抱着墨条小心的挪动着脚步,结果踢到用以装饰砚台而雕刻的花纹,直接扑进了磨好的墨汁里,将身上原本还干净的地方全部染上了深沉的黑色。
墨汁四溅,宣纸上霎时斑斑点点,那画好的人面上也晕染出一大块黑色,不多时便再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东方宇轩偏头看着趴在墨汁中装死的小木甲人,有些失笑。
“去把自己洗干净。”他道,目光在一边安静躺着的瓷娃娃身上扫过。
瓷娃娃不知何时换上了长发,一身明黄色的衣袍,料子瞧起来极好。
东方宇轩站起身,将那变了模样的娃娃收起来,转身进了一旁粗陋的房屋之中。
川弥,阵中。
数千年的侵染,整个阵中到处都是崇光的气息。
崇光用自己的气息包裹住青岩,指点着对方熟练的在阵中穿行。
青岩有崇光护法,即便是庄欢手握整个阵中命脉也极难发现他这个外来者。
“你知道庄欢在哪?”青岩问道。
“十有*在阵眼处。”崇光因为接近本体的关系有些恍惚,“阵眼中封着我的元婴,若我想破阵出去,便得将阵眼封印毁去。”
青岩眉头轻皱,“庄欢修为比我高些。”
“你可以将他引入死门。”崇光道,“你是白泽,他肯定舍不得你死,就算要弄死你,也得借刀杀人,否则他承受不住天道盛怒,就算是有我这身龙气也不行。”
“……哦。”青岩觉得这个事实实在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阵法想要杀人和活捉人太容易了。”崇光扯扯嘴角,“不过他大概不会想到当初布下这个阵的时候,夏侯对我毫无隐瞒。”
但显然的,夏侯对庄家也毫无隐瞒,否则这等大阵,庄家不会在夏侯飞升到他突破渡劫这段不过百年的时间便不动声色的将阵法改了。
“这证明,至少夏侯还是爱过你的。”青岩温和的笑着,踩着崇光的痛脚。
崇光龇牙,“你不用总是提醒我夏侯有多过分!”
“我只是担心。”青岩直言不讳,目光中隐约瞧见前方闪过一道模糊的黑影,顿时捂住崇光的嘴,按着刚才走过的位置后退两步停在了一个拐角。
“阵眼?”青岩指了指那个方向,向崇光做口型。
崇光摇了摇头。
青岩眉头皱起来。
这阵中除了他们和庄欢之外,哪里来的其他人。
再说了,刚刚那个人影十有八.九便是庄欢,青岩看着眼熟得很。
为什么庄欢不守在阵眼那边,在阵中晃荡什么。
崇光看了看四周,察觉到周围阵势再一次变了,赶忙拉着青岩往左走了十数步,再一次贴上了一个拐角。
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手中握着折扇笑吟吟的看着青岩的庄欢。
“……”青岩面无表情的看了崇光一眼。
崇光眼巴巴的回视他。
庄欢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青岩将手中的笛子交给了崇光,安抚了一下有些躁动的玉骨,“你先走。”
崇光面色绷紧,对庄家的恨意几乎要抑制不住。
“你先走。”青岩又道。
崇光看了一眼对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的庄欢,想了想,拿着手中凉意刺骨的弟子,转了几转便消失在两人眼前。
“这是崇光第一任国君?”庄欢见人走了,走到青岩身边,伸手挥去他身上有些稀薄的龙气,笑道。
青岩眉头一皱,在这种走几步就是另一番天地的阵中又不敢随便动弹,便只是略微后仰想要避开庄欢。
“你怎么发现的。”
庄欢手中折扇轻轻敲着下巴,看着避他如蛇蝎的青岩,道:“他越是靠近阵眼,这破损的神魂越是虚弱,最终会重回元婴,此处距离阵眼极近,还要将气息覆在你身上,自然力不从心。”
“距离阵眼极近,你还不去阵眼处守着?”青岩冷哼,面上瞧不出任何动摇。
庄欢手中法诀一掐,周围景色顿时一变。
红帐轻纱,喜被锦匹。
橙黄的灯光在满目皆是红色的映照下扭曲成了暧昧的艳红。
青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身黑袍不知何时被换做了一身大红喜服,轻纱薄透,白色的内衬在红色的映衬得格外干净。
……这是女子的出嫁服吧。
青岩心情略微妙,他抬头看向庄欢,却发现对方同样一身红袍,却是男子的服饰,旁边还有写着金色双喜字的蜡烛。
“我不想让他到,他就到不了。”庄欢将手中的圆球置于一旁的桌上,“很快他这点残破的神魂就会被阵眼中的元婴吞噬,到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
青岩目光落在哪个圆球上。
修者视力一向非常好,青岩几乎能看到那圆球包裹着的龙身上的龙鳞。
它看起来情况相当糟糕,连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你还担心他?”庄欢将青岩的头掰过来,一对一直带着笑的桃花眼难得的没有笑意,庄欢上下打量着青岩此时的模样,“比起他,也许你更需要担心一下自己。”
青岩抬手挥开庄欢的手,低头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最终评价道:“做工不错。”
“你喜欢?”庄欢笑了,伸手把玩着面前温和男子漏下没有绑住的几缕乌黑的头发,看着那张脸,目光中带着着迷,“我早便为你定了这身喜袍,果然如我所想的一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