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终于在薄娉婷的脸上看到了别的表情,是惊恐,是绝望…
她很害怕,是害怕那个步摇出问题吗?
皇帝来时,她那样委屈,她那样愤怒,她言辞振振,直面君威。
而现在,为什么看起来这样脆弱…
薄娉婷踉跄着起身,颤抖着的指尖,轻轻拾起那步摇,步摇花朵上的紫色玉石已经支离破碎,变成了好几瓣散落在地。
“皇后?”芝兰走了过去,仔细的查看着那步摇,玉石易碎,玉碎难补,哎,怎么偏偏就那么不小心的摔碎了?
“没…事…”良久,薄娉婷将步摇放在身前,颤抖的声音轻轻吐出两个字。
“对不起,是我不该来这里惊扰你。”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是皇帝曾经给她的定亲信物吗?
薄娉婷向前走了几步:“是,你不该来的,你们不是要离开吗?为什么没走呢?你们不是已经替我洗净冤屈了吗?很感谢你们,可说完了那就该离开的呀…”
“你们离开了,不在了,我就真的能当这是梦一场了吗?”薄娉婷自言自语的低喃。
“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能够对你有所帮助。”芝兰顿了一下道:“我想帮帮你,所以暂时我们先不走了。”
帮?
然而,现在听这话,薄娉婷却没有什么喜悦与激动了。
她最清楚自己不过了,便是别人帮了,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若是时光倒回十年,回到没成为太子妃的时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吧,可现在,绝对没有了。
拿着步摇,她终于转过身来,眼眶微红,手指因为用力而攥的泛白。
“多谢你,是什么事呢?”她并不看着她,她也看不见她的样子。
芝兰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大胆的默念了一声现身。
她出现的瞬间,薄娉婷有片刻惊讶于那绝世华美的衣裙,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芝兰的脸上。
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在高祖朝是什么身份,只是,她当真是个美丽娇俏的绝色佳人。
“在椒房殿后院的花树下,有人埋了巫蛊娃娃,不知道要做什么!”薄娉婷神色一凛,随即她问道:“可有写着别人的生辰?”
“有的,是癸丑年腊月初五…”芝兰靠近薄娉婷,在她耳边轻声说。
“呵,是刘启的生辰八字!她可真是看得起我,一下子就给我下了这么大的套!”薄娉婷心里有了计较,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形成。
芝兰担忧的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管是谁,最后的目标只是我,可是我被废,不知道我宫里这些人究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呢!”薄娉婷眼中带着一丝晦涩:“所以,从最根本的,改一改那个生辰八字就好了。”
“改成什么?”
“改成甲寅年五月十六,那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薄娉婷说罢,瞬间面上的阴郁消散。
面对着芝兰,她又恢复了淡雅的面孔,似乎之前有那些异样情绪的人都不是她一样。
她问道:“不知小姐的姓名可否透露,娉婷自知无以为报,希望能够知道你的姓名,常记心间,愿为你诚心祝祷,祈求天佑良善之人。”
“娉婷?”从女的字,一般都是褒义,代表着对新生女孩无尽的祝愿。
“我叫薄娉婷。”芝兰这才后知后觉,她关注她这样久,竟然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叫…戚…芝兰…”在她的记忆里,并不恼恨父亲,但是最后,母亲却与母后在一起了。
刘这个姓氏并不是不好,只是若是以后真的一直和母亲生活了,那还是随母姓比较好。
“你是戚夫人?!”还未等芝兰回答,薄娉婷已经直接开始否认了:“我觉得不太像。”
芝兰忍不住好奇起来:“那你认为的戚夫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薄娉婷有些犹豫的说道:“在我看来,她和栗姬没什么区别,若你与她有关系,那还是别让我说明白了。”
“没事,没事,你说好了,反正我娘亲也不是真正的戚夫人,你怎么说戚懿都无所谓的。你说历史上的她好,我才觉得奇怪呢!”芝兰的话,让薄娉婷一愣。
其中的弯弯绕绕,她不解,但是,既然她不是与戚夫人一路的就好,即使她姓戚。
“可以吹熄了烛火再说吗?快要到就寝的时间了,若是我不睡,佩萍会进来看我的。”薄娉婷忽的说了这么一句,成功让芝兰心里一紧。
“好…好啊…”薄娉婷将那只残损的步摇连带着碎片轻轻的珍而重之的放入了抽屉里,这才转身用铁匙灭了殿外的烛光。
她的床榻处,还是充满了光明的,足矣让她们看见彼此的面容。
薄娉婷放下了内殿的帷幕,看着尴尬的手足无措的芝兰,她轻柔一笑:“你怎么了?怕黑吗》”
“没有啊,我只是…只是…”头一次和一个同性离的这么近,屋子里还只有她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