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胖子的心仿佛沉到入了冰底,他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在他的前方,一个怪异的身影在蹒跚地向前晃动着,时而辵左,时而辵右,时而醉汉一样踉跄似要跌倒,时而又如鬼魅般迅捷无端。
那是一张诡谲的面孔,如枯木般的蜡黄,又如干尸样的僵硬,两条腿几乎不弯膝盖的向前拖行。身上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沾满粘液,凝固后,与身体合为一体的皮囊。僵硬的脖子在每一步的行走间摇晃,时而向前耷拉垂在胸前,时而向后扬着仰望天空,忽又向左挣扎,倏又向右歪拧,在惨白的月光下,让人一见之下,就心惊肉跳。
沈二胖子就是这样一直跟在它的身后。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它”,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他”了,已不是在十几年前,疼爱他们的那个五师叔了。
沈二胖子知道,眼前的这个“它”,已经沦为瘟王使者了。
在刚才,花灿刚刚离开大车,去到林内协助凤九天后,他坐在车顶上,望着树林里已经有火势烧了起来。他从车上下来,弯腰从车后取草料喂食辕马。
在他弯腰取草料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强大的寒气向他袭来,在这股寒气里,却又隐约的夹杂着一丝令他永远无法忘怀的温暖。这股寒气,绝对来自瘟王。
沈二胖子心中一凛,却不回身,只是仍然保持着目前的姿势,静止在大车后边不动。他的余光瞟向了车顶的那只‘捕风捉影奔雷染’。
“没有瘟气,‘捕风捉影奔雷染’的身上洁白依旧。”他暗想道。
身后的这股寒气,绝对不是自人身上发出。不是人,又不是瘟,那么是什么,居然可以在不被他发觉欺到他的身后?
沈二胖子依旧没有动,手掌一吐,两支‘追魂摄魄针’已捏在左手指尖。
身后的寒气越来越近,依然没有一丝的声响。沈二胖子只能感觉到,那股早已熟悉的、属于瘟王的寒气和一丝温暖。这丝温暖来自记忆的深处,来自亲人。那股熟悉的寒气,则来自于常年交手的瘟气、尸气。
那股寒气离沈二胖子只有一丈远了,沈二胖子依然没有动。
他奇怪,在这股寒气里,为何会有一丝温暖的存在。更为奇怪的是,为什么‘捕风捉影奔雷染’居然没有捕捉到离它近在咫尺的瘟气。
他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那股冰冷的煞气,忽然从他身边经过,向前而去,在那股寒气和自己平衡的一瞬间,他感到了那股寒气已经到达顶峰。然后,那股寒气,继续向前而去,对他的影响已在渐渐的减弱。
他抬起了头,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然后从侧面,看见了那张令他痛苦、令他想要哭泣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