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日在天地牢狱里还看到你,你认识冥主?”谢必安奇怪道“冥主不帮你一把吗?”
阿荼看着谢必安,却回答:“冥主管掌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每日处治鬼魂,便够他累的,怎会管我之事?”
“这……”
谢必安正苦恼,却听那不怎么搭话的范无救突然道:“老白啊,我讲句公道话,其实咱大可以留下他,他身份特殊,在此地是利大于弊,当然,他也是为冥界工作的,我们近日不是为欠下的秘银发愁吗?他若在此地住下,每月饷银拿出一部分作为房费,也可缓解我等压力。”
说完,范无救额头出了一层冷汗,却还是稳住心神,眼巴巴等着谢必安答复。
他可是听到了,方才自己脑海里响起的那句“我要在这,给他个留下我的理由,否则……”已经在威胁他的性命了。
“他也是有工作的?”谢必安奇怪道“冥界的鬼差不是都有住宅的吗?虽然很贵。”
“他欠款不还,大宅被收流落街头!”范无救急中生智“老白,要是我们这月提成不够,只怕日后也会十分艰难的。”
谢必安当真思考起来。
他扫过阿荼稚嫩的面庞,又看了范无救大汗淋漓的脑门,想了想,道:“不管怎样,先让他住这,既然是同僚,他没了去处,老范你又认识他,帮个忙也没什么。”
“好、好。”范无救终于松口气,抬起袖子擦着额头。
晚上,谢必安取了笔研了墨,在纸上细细记录了今日的一切。
“不知今夕是何年,便记为day1吧,我死了,生前是个公务员死后又重操旧业做了鬼差,看来我命中注定要为上司效命的员工。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干一行爱一行,且鬼差这职业又十分有新鲜感,虽然面对的客户有不少戾气十足的,但我应该能够降服对方。今日见了死不悔改的厉鬼,同老范一起降服了他,下班后老范又带我去吃肉喝酒,这搭档也是个务实给力的汉子,我对此是满足了。
今日最大的意外,就是见到了屈原真人——没想到是个有些毒舌的家伙,他似乎知道不少东西,找机会看看能否和他搭讪;其次,便是收留了阿荼,我不懂,一个穿的好模样好的孩子为何是个孤儿……我怀疑,他是冥主的私生子,才会沦落至此。”
写完,谢必安伸个懒腰,用凉水洗了脸便上床睡觉了。
不一会,均匀的呼吸传来,鬼虽不用呼吸,但这为人时的习惯还保留着。
无常府一片静谧,可偏房的门却无声无息打开,然后,一道黑夜似得人影踱步走出。
他门前,黑袍的鬼差早就跪在那等候多时了,见对方出来,立刻拜见。
“小声。”男人声音很轻,但范无救还是听见了。
府中老树的枝桠上站着一只黑漆漆夜鸦,红色的眼睛见了那男人,便想亲昵地叫唤一声。
可对方竖起食指,薄唇微抿,做了噤声的手势。
居高的夜鸦乖乖低下头颅,不再鸣叫。
“……我主,您为何来此地?”范无救小声道。
“这是我的事,你别多问,平日该怎样怎样,我若有吩咐,便会这样直接传声于你。”已经是成人模样的神荼没有开口,可一字一句清晰地在范无救脑海中响起。
眼看那黑袍的鬼差领命,神荼便不再理会对方,踱步去了一处房前。
范无救见对方进了谢必安的房间,了然了什么,但也不敢多言,起身乖乖滚回自己的老窝,全当没看见了。
推门进入,卧房之中,新上任的鬼差呼吸均匀躺在床榻之上,这样安静下来之后,仔细端详,还是能辨认出昔日的几分神采。
仙人法相拟出一张俊美好看的面容,白净如灵脉之中的宝玉,那双眼睛,纯净睿智,承蒙鸿钧老祖教诲的神明有着洞悉万物的智慧双眸。
被这样一双眼眸凝视的话,饶是满心杀戮的凶兽,都要自惭形秽地仰视很久。
你曾如此高高在上,伫立云霄之间,为三界之正统,圣人之下第一人。
男人无声说道,探出的手却悬在半空,没忍心惊动对方。
转身,路过房中的圆桌,他注意到上面拜访这纸笔。
随手去过一张,扫过那些不怎么好看的字,紫眼睛最后视线在“私生子”三个字上停滞了好一会。
“二货。”
声音不大不小。
帐中的鬼差哼哼着,翻个身寻觅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的天昏地暗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