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丝和她在合约期满后就搬离了那栋安娜贝尔死过的屋子,这一次两人再三确定新房子没有发生过任何异状,才放心搬了进去。
结果搬进新家第三天,隔壁女邻居跳楼了。
还是头先着地当场死亡的那种,据说生前饱含怨念,因此死后都不得安生。
偏偏这个时候沃伦和埃德去了很远的地方驱魔暂时回不来,一栋楼的其他人受不了纷纷搬走,唯独黛丝和莉莉安之前交了半年房租,想搬都没钱搬。
那个鬼魂每到半夜就整天在走廊走来走去,发出砰砰的响声,搅得人不得安宁。
现在更是把目标对准了她们,不是撞门让人彻夜不眠,就是趴在窗户上,等你一回头就看到个支离破碎的躯体冲着你阴森森笑。
被人找上门来还忍气吞声不是莉莉安的风格,于是趁着某天黛丝晚上不在,她在家中潜心布阵,打算与恶灵一决生死。
以地板为纸,圣水为笔,她匍匐在地上画了个隐秘的驱魔阵。
花纹精细复杂,画完最后一笔,法阵闪烁耀眼的光芒,眨眼间地板水迹消失得干干净净,悄然隐藏了所有神圣的气息,静静蛰伏着等待猎捕恶灵。
守株待兔,莉莉安也是没办法。信仰的缺失导致她不能很好发挥驱魔师的力量,唯一法阵
自带驱魔之力,是她掌握的最好的技能。
她准备好工具,坐在法阵中央,静候恶灵到来。
撑着下巴,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她都快要睡着了,每晚都来骚扰她们的恶灵却怎么也不出现。
“奇怪,跑哪儿去了。”莉莉安百思不得其解,一手支颔,无聊地望着故意打开的大门外,那里始终没有恶灵的踪迹。
正在困惑间,“哒哒”清脆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规律的响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愉快的哼歌。
莉莉安侧耳倾听,脸色微变,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外面的人也走到了门口,黛丝看着莉莉安,惊讶道,“大半夜的,你开着门干嘛?”
“你回来干什么!”莉莉安急的一步跨出法阵,连连推她,“你不是说今晚要去朋友家过夜吗?怎么半途回来了,快走快走,今晚我要驱魔,你别留在这里,不安全。”
黛丝闻言脸色白了白,哭丧着脸,“啊啊惨了!”飞奔上楼收拾换洗衣服和护肤品,“本来打算过夜的,结果半路我想着还是回来好了,哪里知道你在驱魔!”
莉莉安帮着她收拾,“快点。”
黛丝刚抓了几样东西塞进包里,莉莉安听到了熟悉的“砰砰”声传来,“糟了!它进来了!”
黛丝急的快哭了,眼里满是恐惧,“怎么办!”
经历过被恶灵附身的她,对这些东西更加畏惧。
“到我背后来!”莉莉安一把拉过黛丝在身后挡住。法阵在楼下已经没用了,她一手抓着十字架,一手抓着圣水,全神戒备地盯着门口。
“砰”
“砰”
仿佛拍皮球的声音从楼下一步步上楼,眼看着就要到她们这里来!
“莉莉安,我好怕”黛丝声音颤抖,贴近莉莉安的背后。
“没事,我在这里”话音未落,莉莉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汗毛直立--
“嘶”
然而来不及了,下一秒,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响从胸口传来,莉莉安低头,对方涂着蔻丹的芊芊手指弯曲成爪,深深从背后刺入,一直穿透到身前。
“呵呵呵”女人脸上浮现怪异的笑容,眼白泛青,脸上青筋暴起,倏地扯出噗通跳动的心脏,血花飞溅!
莉莉安无力地倒在地上,血液从身下泅开,眼角的余光瞥到“黛丝”大口大口吞食着她的心脏,嘴角带血,狰狞可怖。
“砰砰”
拍皮球的声音由远及近,终于到了莉莉安面前。
她死不瞑目的大睁着眼,正对上一双怨气弥漫的红色眼珠。
--女人跳楼死的时候头先着地,所以变成冤魂后也维持着死前的姿势,脚上头下,用脑袋行走着。
“黛丝”看到女人,把啃了一半的心脏双手捧着递出去,僵硬地扯起嘴角,含糊地呼唤,“妈妈。”
妈的!
莉莉安恨恨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失策了,没想到女人死的时候还怀了孩子,她变成恶灵,孩子也被拖累成为了冤魂,附身在了黛丝身上,母子配合默契地来找替身来了。
“黛丝醒过来一定很难过吧”
看到死神来接她了,生平第一次没有雀跃地扑过去,而是恹恹地蹲在地上,不想回头看“鬼母子其乐融融啃吃心脏”的恐怖画面。
黑袍的死神静默伫立在她面前,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在其中,从它身上弥漫开来的浓郁阴气将恶鬼与她彻底隔开。
莉莉安仰起头望着对方兜帽下黑洞洞的眼睛,“约定我会遵守的,只是想问一下,如果你找到我,我会变成怎么样?”
“下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好,”仿佛迷路的小狗伸出孱弱的爪子,轻轻勾上白骨森森的尾指,撒娇地摇晃了下,“答应我,不要让我变成它们这样的恶灵。”
她不怕死,只怕死了还让身边的人不得安生。
心志强大的人,往往执念也最深。
她毫不意外,如果按照正常的进展,自己死亡后会变成厉鬼。
死神没有皮肤肌肉的骷髅头静静看着她,许久,伸出化为枯骨的手指,五指张开搭在了她的头上。
它的手骨很大,罩住了她几乎整个头顶,指骨细长有力,指甲尖锐锋利,几乎轻而易举就可以插入头颅。
而她不躲不避,感受着头上传来的熟悉阴森气息,眼睛弯的像两抹月牙,甜甜一笑,“谢谢你。”
虽然它未曾言语,但她能感觉到它的承诺。
它反手握住她勾着他尾指的手,食指轻点她手腕上的银镯,一缕黑气悄无声息侵入其中。
银镯登时变了个模样,原本的花纹变成了一个个首尾衔接的狰狞骷髅头,颜色比之前淡了些,缠绕在手腕上宛如蛰伏的毒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咦?”她饶有兴趣盯着手镯,摸了摸传来沁凉的触感,而她的手指正在逐渐变得虚无。
她叹了口气,“又到时间了啊,”仰起头,笑吟吟地道,“要早点找到我呀”
“--我会等你。”
一直一直等着你。
眼里盈满眷恋,甜美微笑的少女眨眼间化为虚无。
裹着黑袍的骷髅伫立良久,长袍下摆无风自拂,宽大的袖口下,伸出去的修长指骨维持着搭在对方头上的姿势,迟迟没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