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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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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环视左右,终于没有说什么。这所大院有些蹊跷,这女子也并非常人。

她要走,我却喊住了她:“姐姐,妹妹我也是天涯沦落人。我只请问一事,从此处到马厩,有没有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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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以后,我从马厩混到了大厅的附近。虽然厅堂多守卫,但对于女子,他们都不太注意。我早已在房内梳好了最平常的丫髻,又顺手牵羊,从屋内拿了一个银唾壶。混在一群低眉顺目的侍女里,在庭院附近走来走去,把地形看得熟悉了。

大厅内点着高烛,杯盏交错,轻歌曼舞。阿宙哥哥拥着那名叫雪柔的美人。阿宙则心不在焉的喝酒,眼神清明的很。

夜已深。我冷不防回头,一轮月光,越肩而过。

宾主大半都醉了。有个管斟酒的小士卒走了出来,我叫住他:“小弟,你轻轻进去,请一声五爷。五爷夫人,在房内不太舒服……”我在他袖口里放了一块碎银。

他应了。不久,阿宙出来,往安顿我的后房走来。大堂之内,醉醺醺的喝彩声妻,舞姬的盘中舞已然结束。那雪柔翩然离席,开始击鼓。青山白雨,鼓点铿锵,而她面不改色。

“阿宙,阿宙。”我拉了他绕到一棵树后。

他并不吃惊:“我就知道你搞鬼……”鼓声压过一切,我的心猛跳。

我劝:“我们还是走吧……阿宙,这里一切都不妙啊。”

阿宙的剑眉上峰扬起,他刚要张口。

鼓点忽停,一根弦被崩断了。阿宙的眸子划过丝惊。

大厅内乱作一团,有人嘶喊,有人惨呼,遥遥中,雪柔冲出屋子,将一团东西向外一抛,大声叫到:“此城已被围,所有人等,只须降我,便可免一死。”黄裙飘展,她剑上滴血。

马上就起了一阵厮杀声,随着后屋前屋的兵士冲入,一片刀光剑影。我不等阿宙回答,拉着他跑。到了角门,我将四根手指放进嘴里一个呼啸,玉飞龙从大街上飞奔而来。它背上,有阿宙的宝剑,还有我的竹囊。

阿宙也不再废话,同我就上了马。大街沉寂,没有一个行人,就像一座死城。

从城的西北角,起了一阵冲天的火光。城门四角都有喊杀声。流星般的箭矢大量飞进来,白茫茫的就像冰雹。

那个雪柔抛出去的东西,应该就是阿宙二哥的人头。他们是不是要一网打尽,阿宙也是漏网之鱼?一切来的太快,我的手都在颤抖,毕竟这是第一次亲历战场。阿宙把我带到城楼附近的一个黑暗胡同里,示意我不要惊慌。他深皱眉,相当镇定。我们在玉飞龙背上等了长段的时间。呐喊声,号角声,渐渐的微弱下去。我探头出去,却好像被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越过山谷,穿过旷野,我们不停的跑,亘古周行的宇宙里,唯有我和他。

雷霆作吼,山雨欲来。阿宙的重量突然就压倒我的背脊上,我驾驭着马:“阿宙?阿宙?”

没有回音。我一惊,停下了马。阿宙一动不动的靠着我。我跳下玉飞龙,将阿宙的身子拽下来。他在我的怀里,满身是血,睫毛如同冰封。我的心跳都凝固了。

“阿宙……?”我的呼喊带着泣音。原来到头来,还是只剩下我了。

浓黑的夜里,阿宙噗嗤一笑,张开眼睛:“小虾。”

我气急,他抓住我的双手,把我拥抱起来:“小傻瓜,我怎么会死呢?咱们逃出来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我们在一棵树下,名利生死与魑魅魍魉都不见了,唯有树影。雨点,一滴滴落在我的脸上,就像一个筛子,把荒凉和痛楚都带走,只留下青春和希望。

阿宙脸上还染着血迹。他伸出舌头,轻轻点了一下我的唇。

方才还是黑夜,此刻已近黎明。

我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挣开他走到雨里,捧着雨水冲洗了脸,阿宙也跟着来。他眯缝着眼睛:“不妙,雨越来越大,我们只能暂歇一歇。”

大雨滂沱,鞭挞着山岭,阿宙带着我往前走,不时用剑扫开荆棘。我们好像陷入了一片林子,虽然不辩方向,但雨水冲刷下,这林子里有一股特殊的芳香。

玉飞龙本被我牵着,攸的离开我,我在雨柱里追它,跟着它走到一个岩洞。

“阿宙快来!”岩洞里有我的回音,黑鸦鸦让人透不过气,阿宙闻声而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他高兴的拍拍玉飞龙:“行,居然找到这地方。”

我全身都和散了架子一般,往地上一坐,阿宙举着火折子凑近我,也吐了一口气。

“刚才真险。”我回过神来就问:“阿宙,你说为什么蓝羽军的那个人要放我们走?他那一箭,是不是射错了?你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你因为偷了揽星剑被追,但是毫无原因,他们都撤退了……怪不怪?”我想起月下那个戴面具人的剪影,如梦似幻。还有一分可怕—似曾相识。

阿宙眼睛里映着火苗,他只摇摇头,不知是不能说,还是茫然。他安静的盯着我,眸子却穿透了我,看透雨幕,直到远方。雨把火的光芒传递开,原来我们所在的地方,被一大片桑树包围着。因为雨大,桑树根都*的,紫红色的桑椹在雨中摇曳而落。

“他死了。”阿宙只说了三个字。我端详他,他放下火折,背对我望着岩壁。

我正想如何劝慰他几句,阿宙没有掩饰的少年清亮声音一字一句的传来,和着雨点,在岩洞里回响:“他必须死。他注定要死的。我以前从未觉得可惜。而今看到桑树,想起他身上流着我父亲的血,我也不开心起来。我去锦官城,是为他所逼,可天知道我并不想目睹他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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