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钦(十三)
婵羽跟莫源川的订婚仪式定在本月末。
季钦那日回去,季钦没再找朋友做咨询,人要真难过起来,连排解是什么都忘记了。
他回到江景苑,在他们住过的房子里,小心翼翼的,从阳台到卧室走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他时而勾着唇角微微笑起来,缅怀着,眼底的光又渐渐暗淡,隐隐出现暴躁的情绪,想到这或许是他仅有的记忆了,又强耐着叫自己平静。
季钦走进厨房,锅碗瓢盆……一件件摸过来。
那上头都有她的痕迹。
心像被一双手攥紧,却迟迟不肯捏爆,就是要让你分分秒秒都疼着,疼到要死却偏偏还活着,下一秒又奇异的觉得疼着真好。
疼着,活着,真好。
还能想她。
季钦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喝了一宿的酒,越想越喝,越喝越想,怎么都挥之不去,中途想给自己点个烟,想到那人讨厌烟味,苦笑一声,直接把整盒烟全丢了。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茶几上几乎摆满了空瓶。
季钦喝了不少,身体熬不住了,意识倒是越发清醒,他强撑着站起来,不小心碰倒了酒瓶,不知怎么想到这地毯是婵羽换过的,用最后的力气接住,自己倒在地上。
阖眼前,季钦试着弯了弯唇,笑比哭还难看。
“小骗子。”
说好了一夜之后忘记,为什么他反而记得更清醒了?
到第二天中午助理都联络不上季钦,才发现他昏倒在家,连忙往医院送,查出来酒精中毒,挺严重的,还洗了个胃。
季钦醒来是又隔两天,浑身难受,第一句却是:“我家里你找人收拾过没?”
助理哪敢动啊?赶紧摇头。
季钦脸还惨白若纸色,却倏地松了口气,他说:“那就好。”
那是属于他们的地方,再也不想假手他人。
季钦很忙,在医院住了三天,身体稍微有些起色就走了,重新投入到生活中,这回倒没再折腾自己,不泡吧、不胡闹,好好工作,住在江景苑里,按时吃饭、睡觉,健康·生活。
除了他忽然开始沉迷做饭,每日早晚都会对着空荡荡的身侧道声“早安”和“晚安”。
那位从良好友听到风声,念着旧情,还是跑来见了见季钦,见季钦叫人把酒换成饮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许久才问:“你还好吧。”
季钦瞥了他一眼:“你不会自己看?死不了。”
朋友也是过来人:“你真打算就这么放手了?兄弟,这不像你啊——黯然退场这种戏份真不适合你,你不渣我都不习惯……”
季钦淡淡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把心敞开,她走过看了眼,丢掉。呵。”
朋友“啧啧”两声,瞧着季钦的眼神里带着怜悯,不等季钦发火,又掏了点东西递过去:“别那么急啊,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是偷拍的照片,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人物是莫源川跟一个女人。
不是婵羽。
季钦拈着一张,一扫方才的颓废失落,抬头,眼睛锐利的眯起,摆出了谈判时认真的架势:“从哪搞来的,你确定……这个可靠?”
朋友抽了张正面的直接甩过去,翻白眼:“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别告诉我这眼神你现在还看不懂,那就是真的白瞎。”
季钦自然懂。
莫源川跟照片里那个女人看着就关系匪浅,或者说——
莫源川出轨了。
季钦整个人都兴奋了,朋友一走,他赶紧给婵羽打了电话,感谢朋友的妻管严作息,现在时间还很早,丝毫不用担心打扰那位休息。
他想告诉她,看啊,你选的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你们还没订婚他就出轨,出去偷吃回来嘴都不擦干净,连骗骗你都不愿意,跟这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不是想打婵羽的脸,只是想让她认清,不想她被骗。
季钦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就晃了,他怕自己号码被拉黑,还好没有,松了口气的同时,听着一声声的忙音,又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终于,电话被接起,那边的声音依旧柔美。
心头宛若陷入一片柔软的天鹅绒间,惬意舒适得再翻不起半点风浪,连声音都被剥夺,那一点点的火气都偃旗息鼓了。
婵羽问了两遍,然后两头沉寂,知道对方说要挂了,季钦才磕磕巴巴的憋出句:“你、你睡了吗?”
“还早。有事吗?”婵羽回。
季钦张了张嘴,话提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很想很想,跟个傻小子似的想。
婵羽那头顿了会:“听完了?”
季钦低低应了声,姿态完全放低。
婵羽说:“那我挂了。”
“好。”季钦把声音放到最温柔,“晚安。”
晚安,宝贝儿。
可挂断前,季钦又叫住她,问了句:“这个月末,你是不是要订婚了,还有一周的样子?”
婵羽说是。
季钦弯着唇笑了笑:“订婚快乐,晚安。”
晚安。
我爱你。
季钦没把莫源川的事情告诉婵羽。
他很平静,平静到半点动静都没有,正常的出门,上班,回家,做饭,睡觉……平静到让季钦那位朋友莫名发悚。
他问:“说你啊兄弟,我怎么觉得你想搞事啊,你憋那么久到底要搞个啥大新闻出来?”
都是从良的人渣,他的直觉是对的。
季钦抬头:“哦,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过来帮把手。”
朋友:“……”别别别,你别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从良了,我还有老婆孩子,我答应我老婆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搞事的啊啊啊!
婵羽订婚当天,季钦直接整了个豪华版车队,把去的路堵死了。
季钦穿得衣冠楚楚,正式的不亚于在礼堂里候着的那位,他嘴角噙着笑走来,带着高高在上的矜贵,俊美邪肆得近乎妖异,同样也视任何人为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