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晋阳王世子深夜进宫的消息,顾安之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过去御书房看看,可真正进了乾安宫,顾安之又有点后悔了,他这是算什么,前来“抓奸”吗?
莫说皇帝还在孝期,根本不可能和人有什么,哪怕那个人是萧殊。便是真的有什么,他看见了又能如何,他和萧睿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君臣的成分多于夫夫,根本没法带入普通夫夫去理解。
可要是萧睿和萧殊就是普通叙话,他的反应就显得有点过激了。先帝驾崩之后,萧睿的状态很不正常,上朝听政看着挺认真的,可其他时候,他几乎不开口,更不跟人接触。
姜太后劝过萧睿,他也劝过,他当着他们的面就是点头,根本不说是与不是。可实际上,萧睿到慈宁宫和坤宁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很明显,他不是很愿意听他们说那些话。
萧睿的态度如此抵触,姜太后和顾安之都不好多说什么。皇帝的理由太充足了,动不动就是先帝孝期未过,那是姜太后的软肋,提起先帝她比皇帝还要伤心,哪里还能再说什么。
至于顾安之,他在这个问题上的处境非常为难,想说什么也不好开口,典型的轻不得重不得。他的话说得轻了,萧睿听不进去,权当是耳旁风刮过了;可他要是说得重了……
事实上,顾安之就没对萧睿说过重话,他有点开不了口。皇帝已经很难过了,无论他说什么,都没多大的意义,还不如帮他解决一点实际的难题,再多的悲伤都是可以被时间淡化的。
顾安之到了御书房的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他知道萧睿和萧殊就在里面,可他犹豫了下,没有敲门,转身就走了,他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屋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感觉自己这一趟来得有点多余。
顾安之回到坤宁宫不久,有宫人前来禀报,说是皇帝驾到。
顾安之愣了愣,唇角勾起些许冰冷的笑意,看来萧睿知道他去过御书房了。
“陛下来了?”自从先帝驾崩,萧睿就没来过,他们两人见面也都是在寝宫以外的地方。
单说这件事本身,顾安之不觉得萧睿有什么错,他们都是年轻气盛的年龄,真要夜里睡在一起,后果很难保证。顾安之介意的,是萧睿自始至终把他当作外人,当作他必须要应付的责任。
萧睿今夜为什么会过来,顾安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萧殊对他说了什么。
顾安之一直很不喜欢萧殊这个人,不仅是因为萧睿曾经喜欢过他,而是他对萧睿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这对萧睿的皇帝身份而言,是个很不安定的因素。
“嗯。”萧睿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不知所措。顾安之为什么什么都不问,他提都不提自己去过御书房的事,他突然开口解释,是不是显得太贸然了。
萧睿其实不是个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人,他自来的习惯就是有事吩咐人,要是跟人聊天,有目的有针对性的那种还好,让他没话找话说,这个难度就有点高了。
好在萧睿从小最熟悉的两个人在这方面都是很擅长的。萧睿小时候跟在萧殊后面惹是生非,萧殊去了南洋他和殷容止形影不离,有容容在,萧睿从来不担心跟人说话会冷场。
至于大婚以后,萧睿基本上就是夫唱夫随了。
但是顾安之不是萧殊和殷容止那种自来熟的性子,而且他和萧睿的关系是介于君臣和夫夫之间,因而萧睿和他的沟通,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一定的问题。
还在新婚的时候,太子夫夫曾在新房讨论过学业问题,叫先帝和太后知道了很是无语。
萧睿瞄了顾安之好几眼,见他没有主动开口询问的意思,低声说道:“这么晚了,皇后还没歇下?”顾安之什么都不问,他完全不知道解释的话该从何说起。
顾安之微一扬眉,淡然道:“陛下不也是还没歇下?”
先帝还在那会儿,他们夫夫相处就只有两件事,要么讨论学业和朝堂上的事,要么就是滚到床上去,都是初尝情丨欲滋味的年轻人,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忍住的。
可现在还是孝期,后面那件事不能做,至于前面的那件,大半夜的说起来很煞风景。
萧睿无语了,呐呐道:“皇后来过御书房了,为什么不进门?”他后来想过了,要是顾安之当时直接敲门进去了,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可偏偏他就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就走了。
“臣见陛下和晋阳王世子相谈甚欢,就不打搅你们了。”萧睿和萧殊到底说了些什么,顾安之不得而知,可他相信,他们聊天的气氛应该是比较融洽的。
“没有……”萧睿略一怔愣,忙道:“没有相谈甚欢。”他们差点都要打起来了,只是萧殊没有还手而已,不然皇帝和晋阳王世子半夜三更打架,还把御书房给拆了,这事儿传出去真不好听。
“嗯?”顾安之挑了挑眉,神情略有些不解,他感觉萧睿的画风有点不对。
“朕是想说,朕和晋阳王世子没什么的,我们就是……”从某些方面来说,萧睿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学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会努力学习弥补差距。
不管萧睿心里乐不乐意,反正萧殊和殷容止的相处从来没有问题,这是他亲眼看到的事实。既然萧殊比较擅长处理这样的事,那么他说他该给皇后解释,应该就是有道理的。
只是道理萧睿都明白了,实际行动起来还是有点困难,萧睿骂他的话太狠了,他不大好意思当着顾安之的面说出来,那样显得自己有点丢人。
没等萧睿组织好解释的语句,顾安之先开口了:“原来陛下要说的是这个,那就不用再说了。”
“为什么?你不信我?”萧睿还没完全适应自己皇帝的身份,他只要一着急,就会忘记朕的自称。
顾安之摇摇头,正色道:“臣的意思是说,臣是相信陛下的,所以陛下不用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