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着人不让进院,这是袁克定再三交代的,虽说面对的是袁二公子,可这两个袁克定的铁杆手下也情愿得罪他也不敢放人进去。见到袁克文在那边骂骂咧咧地,他们心里总算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人不进院就好,至于其它,他们也不敢过分,连忙带着笑脸赔着不是,一人搬凳子,一人端水沏茶,在院门外忙活起来。
一屁股坐在搬来的凳子上,还没消火的袁克文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指着这两家伙鼻子就臭骂一通,他精于昆曲,骂起来声音是抑扬顿挫,啼转委婉,比一般的戏子听上去还要强着三分,搞得这两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骂了大半天,口干舌燥的袁克文端起茶盏一饮而尽,让其中一人再去泡茶,又点着另一人让他过来帮自己捏腿敲背,对这个打不得也骂不得的二少爷,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按着他意思办,只心里求爷爷告奶奶让袁克定能早点回来,把这尊大神给赶紧送走。
可谁都不知道,就在袁克文在院门前大闹一通的时候,方子达趁着机会悄悄溜了进去。袁世凯住的小院虽然是叫小院,可院中有院,规模并不小。穿过长长的回廊,方子达很快就来到袁世凯所住的屋,站在门口定了定神,轻轻敲了敲门。
“云台么?进来吧。”
袁世凯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方子达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躺在塌上的袁世凯。
有些日子没见袁世凯了。他似乎老了许多,躺在那边已经没了早年的锐气,犹如一个普通的重病老人一般。
“岳父大人。”
“哦……是鄣明啊,来来来。这边坐。”眯着的双眼渐渐睁开,袁世凯露出了笑容,拍拍塌边招呼道。
方子达连忙走近,靠着袁世凯坐了下来。近距离瞧着,只见袁世凯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大半,胸口缓缓起伏,一副老弱的样子。
见袁世凯想要躺起,方子达急忙拿了个枕头帮垫在下面。并从桌上倒了杯茶,帮着袁世凯慢慢喝下。
“鄣明呀,这几月你忙些什么呢?怎么也不见过来瞧老夫?”
“回岳父大人的话,中俄、中德商务协议签订后。许多工作都需安排,小婿为此特意去了趟关外。另外,军事观察团的事也是要紧,许多方面都需我出面协调,忙忙碌碌直到今日。没顾得上来瞧您,还请岳父大人责罚。”
方子达并没有说是袁克定故意封锁消息,拦着他们不让见袁世凯,只是以工作理由讲了几句。袁世凯听后也不在意。笑笑道:“无妨无妨,公事要紧。这是当然。老夫如今虽身体有疾,但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大碍。你今日能来就算是有心了。”
“多谢岳父大人体谅。”方子达连忙站起行礼。
压压手,让方子达坐下,袁世凯就着方子达刚前说的事问了些公事,方子达丝毫没有隐瞒,一一把近来的情况向袁世凯作了汇报。听完后,袁世凯又着重问了问东北那边的情况,方子达挑了些讲了讲。
“你做的不错,两份商务协议给我中华争取到了不少利益,但有些事不可防。尤其是东北,日本人狼子野心,一直虎视眈眈我国国土,经日俄一战后,日本国还取得了东北的部分驻兵权,这可是心腹大患。幸好如今我中华民国国防军建设已初步成效,等过几年百万大军练成,我国必然和日本国有所一战,而战场就在东北。鄣明呀,老夫知晓你提防日本,这是好事,可做事不能只顾眼前,眼界要广,要长远!不谋万事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你明白么?”
“小婿谢岳父大人教诲。”方子达连连点头,来这老袁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战略眼光依旧毒辣,可怎么就被袁克定给忽悠住了呢?
袁世凯笑笑,又道:“我知你早年久在海外,对于诸子之书并不多读,但如今你身份不同,已是民国财政次长。西洋有西洋的好,但我中华也有中华的情况,照办西洋之事有时候往往行不通,你回去后记得多读圣贤之书,或有收获。”
“是的岳父大人,这些书小婿回去后必定拜读。不过……小婿近日在读西洋列传,倒也有些收获,所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些事也不是千篇一律的。”
“那是当然,多读点书必然是好的。”袁世凯点点头,同时感兴趣地问道:“你近日在读那些西洋列传?是人物志还是史书?”
“都有。”方子达道:“不过的最多的还是两本书,一本是《拿破仑传》,另一本是《华盛顿传》。”
“拿破仑、华盛顿……呵呵,此二人老夫知道。”袁世凯笑问道:“后,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