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沈叶白,实在让林景笙想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困苦的,以至于心理承受不住了,要反应到躯体上。
不光他好奇,就连沈叶白自己也非常好奇。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沈叶白拿着片子,直接坐到医院的走廊上。
来这一层看病的人并不多,尤其这个时候,更是一个病人也没有。
整条走廊空荡荡的。
沈叶白任由自己坐下来消沉。
他的修指握着片子,指腹微微泛白。
最难耐的那阵疼意已经过去了。
这会儿时不时脑仁剜一下,同最剧烈的时候比起来,他根本不当一回事了。
沈叶白单手掏出一根烟含到嘴里,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拔出来揉碎进掌心里。
他的脑袋没有丝毫的病变迹象。
医生这一回很肯定的说:“一定是心理问题,你去找心理医生看看吧。”
但就算不是生理病变,是心理,也总该有个原由吧?或者说,一个让他深知过不去的坎,藏在心里耿耿于怀,久而久之,心理生了病变。但是,并没有。
以前他是觉得因为很多的不遂人愿,被家人束缚得太紧,不能选择喜欢的职业,被强行逼迫与不喜欢的人订婚结婚。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那样。
但是,后来和沈立安合解了。
沈叶白才发现,其实那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并非是不可挣断的网。
尤其沈立安临终前告诉他,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已经将他的心结彻底打开了。
同沈立安合解,就仿佛是同过去所有的执拗和解。
沈叶白明知过去的那张网再套不住他了。
所以,反复剧烈的头疼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还能有未知的巨大创伤,可以对他的心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和冲击?
沈叶白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他缓慢的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清清嗓子说:“浅浅……”
傅清浅问他:“你在哪儿呢?回公司了吗?”
之前就打电话说要回来了,结果现在还没上来。傅清浅怀疑他又被工作绊住脚,回公司去了。
沈叶白含糊的应了声,又说:“很快回去。”
不等傅清浅再说,他挂了电话。
起身的时候,将手里的片子折断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去搭电梯。
感冒的高峰期一过,就不会再反复发烧了,腹泻和呕吐的症状都得到了缓解,人就舒服了很多。
傅清浅终于有了精神,不像刚住进来的那两天,气奄奄的躺在床上靠药水续命,一场病毒性感冒就感觉自己要挺不过去了似的。
病房内很暖,她只穿了一身病服,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看风景。
冬天果然是最萧索的一个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经变黄凋零了。
每天掉落一层,被清洁工扫去,第二天再飘落一层,再扫去……慢慢就把整个城市都扫得光秃秃的了。
听到开门声,沈叶白从外面进来,室外到室内,总会带进一身寒气。
沈叶白很贴心,每次都会把大衣脱掉再来碰触她。
这次他行走的步伐很快,几步来到窗前,从身后紧紧的拥抱住她。
那样用力,他身上的冷气也一同袭上她,伴着他身上的冷香,那感觉就像天寒地冻中,身边伸展出一枝凌寒独自绽放的梅花,香气幽幽,沁人心脾。
傅清浅身体后仰,脑袋轻轻的磨蹭着他。
“怎么啦?”
沈叶白抱着她,很用力,很贪婪,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她的身体温暖,柔软,被他拥在怀里。
“我很想你了。”
傅清浅微微好笑:“才几个小时不见啊,沈总,你又讲情话哄我开心是不是?”
沈叶白双臂自胸前环绕住她,下巴沉进她的脖颈中。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就是想你……”
傅清浅抓着他的手臂:“我也想我们沈总了。”
她视线遥望着远处的天空,靠在他的怀里有几分惬意,好一会儿,她说:“是不是快下雪了?”她记得去年的雪就下得很早。
入冬没多久就下了,只是下得不大,温度倒是降了很多,干冷干冷的,傅清浅每天早晨上班出门,都感觉是一场争战。
这个冬季不一样了,有一个人这样抱着她,感觉温暖了不少,并未觉出寒冷。
沈叶白看了看:“应该快了,你很期待吗?”
傅清浅说:“初雪啊,是有点儿期待。”
“下雪的时候,你想做什么?”
傅清浅想也不想:“看电影,喝奶茶,像个少女一样欢乐自在。”
沈叶白附在她耳畔轻笑:“我感觉你每次都是少女。”
傅清浅曲起胳膊肘儿怼他。
“不要脸。”
沈叶白就笑得更魅惑了。
病毒性感冒的住院时间是一个疗程,六天。
沈流云好得快,第四天的时候就风风火火的出院了。
本来医生不允,但是,没人能拗得过沈流云。她去医生办公室一磨,那几个主治医生通通投降了,立刻帮她开据了出院手续。
之前沈流云还刻意去约傅清浅,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院?
沈叶白在场,哼笑:“你以为学生时代手拉手一起去厕所呢?要出你自己出。”傅清浅必须住够一疗程再离开,不然复发了怎么办?
沈流云无奈的看着傅清浅耸肩,找了这么个倒霉催的男朋友,哭着也得忍受,神仙也帮不了她了。
所以,她就自己先出院了。
临走沈叶白还说:“甭让你瞎折腾,看你晚上再发烧的,还得再住进来。”
结果沈流云出院当晚真的又烧起来了。
尹青也很郁闷,让司机拉着她去医院。
沈流云头上戴着一个很宽的发带,坚着两只耳朵,已经烧得她一脸懵懂了。尹青带她去医院前,她挣扎着,非要先给沈叶白打个电话。
让他乌鸦嘴,就是他诅咒得她才发烧的。
尹青看着她那个架势,感觉就像一个还剩半口气的将死之人,撑着一口气非要给一个人打电话,就是问他:“你白天为什么那样说我?”
“是重点吗?”你都烧成这样了。尹青郁闷的叹口气,让阿姨赶紧帮她套件厚实点儿的衣服送医院。“不要再张罗着回来了,医生让住几天就住几天,没有比你更能折腾的。”
于是当晚沈流云又重新办理了住院手续。
主治医生这回一点儿不含糊了,查房的时候告诉她:“不住够一星期,不准出院。”
沈流云推了一下可爱到爆的发箍,一脸无辜的说:“不是我旧病复发了,是402病房的家属,他诅咒我。”
医生好笑:“他诅咒你发烧啦?”
“是啊,他说我晚上发烧再回来,我就真回来了。你们是不知道,他那只乌鸦嘴,比四害还恐怖,国家就应该严厉打击那种妖言惑众的人,不要在乎那几个税收嘛,我们国人要有骨气。”
怕医生不了解情况,小护士在一旁提醒医生:“402的家属是她哥哥,凌峰资产集团的CEO。”
医生微笑,难怪会扯到税收。他劝沈流云:“你赶紧休息吧,再说话,你就要被当成妖言惑众抓起来了。”
沈流云半死不活:“没有天理了。”
她这样一反复,一折腾。最后傅清浅竟然比她先出院。
沈流云去病房里送她:“清浅姐,祝贺你出院。”
傅清浅想想还是很搞笑,她说:“没几天你也出院了。”
沈流云嘟囔:“就是你男朋友诅咒得我。不然我这会儿早就满世界浪了。”
沈叶白已经办理完了出院手续,进来听到沈流云说的这一句,他冷笑:“你就是浪过头了,病毒都看不过去。老实呆着吧,病原体,别出去传染别人。“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第一个就传染你。”沈流云可怜巴巴的看向傅清浅:“清浅姐,同情你,遇人不淑。”
沈叶白敲她的脑袋:”回你自己病房去。”
每次兄妹人个逗嘴都很欢乐。
傅清浅止不住笑意,对沈流云说:“回去吧,别到处乱跑,没两天你也就出院了。”她又说:“回去我做好吃的给你送来。”
沈流云立刻高兴起来,过来扯她衣袖:“清浅姐,串串。”
“把你串起来。”沈叶白扒拉她。
傅清浅推开沈叶白说:“行,给你送串串。”
沈流云转身就往自己的病房跑,做出乖巧的样子,一边跑一边说:“清浅姐,我回去等着了。”
住了一星期的院,再回家人气都感觉淡了。
室内摆放如初,可是,冷冷清清的感觉。
沈叶白提着东西放下,告诉傅清浅:“你去床上休息吧。”
傅清浅问他:“一会儿你要回公司吗?”
沈叶白说:“下午有会,我得回去。”
“那好。”
沈叶白没走多久,林景笙打来电话。
他听沈流云说傅清浅已经出院了。
他问她:“完全康复了?”
傅清浅回答说:”早好了,又巩固了两天,感冒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林景笙好笑:“谁说不是大事,人家沈流云可是勉强活着。”
傅清浅“扑哧”一声笑起来。
“她就是那么可爱,从来都是大惊小怪的,尤其在你面前。“
林景笙握着电话,忽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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