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宇没想到沈叶白会这个时间约他喝酒,晴天白日,两个人又都有工作。就连付明宇也和之前不同了,公司的业务正慢慢被他承接,老爷子让位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好在付明宇不笨,业务上手比众人想象中的快。而且,这些年也有些疯够了,百无聊赖,忽然有点儿正事做,还很沉得下心。工作算做得有模有样。
下午本来还有重要的事,所以,非常不适宜喝酒。
但是,既然沈叶白约他了,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一是因为很久没心平气和的坐下喝点儿东西了,之前的沈叶白变得消沉,且让他讨厌。所以,只要不是沈叶白先张口,付明宇心里存着气,也绝不先理会他。
今天沈叶白先开口了。
加上他知道沈叶白的习惯,工作的时间鲜少喝酒,既然破例约他了,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付明宇跟沈叶白的隔阂,主要是因为傅清浅。他在为傅清浅抱不平。从看守所出来,和沈叶白打了那么一架之后,两人就冷淡开了。
但是,付明宇又深知从小到大的情谊不是假的,不是一拳头就能打散的。
如果沈叶白真有事情需要他,还还是会犯贱的第一时间跑过来。
付明宇想着事情,鼻子里喷着气,又喝了一杯。
沈叶白至始至终将他的坏脾气当成闹小性。斜睨他张大的鼻孔,没理会,又给他倒了一杯。
付明宇问他:“你大中午叫我来做什么?下午我还有会。”
沈叶白说:“谁下午没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付明宇以自嘲来暗讽他:“跟你八面玲珑的沈总没法比。”
沈叶白淡淡抬眸:“八面玲珑的沈总遇到困难了,想请你帮忙。”
他这样说,付明宇倒是没想到,微微错愕的望向他:“什么事?”
沈叶白说:“填饱肚子再说吧,好饿。”
接着叫服务生开始上菜。
午饭吃得很欢愉,有沈流云在,就不担心气氛会沉闷。
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沈叶白吃饭的时候,不习惯讲话,沉默是金。
但是,沈流云不同,吃饭的时候也很活跃,但不是满桌子喷饭那种。能看出沈家的家教良好,即便说话,她也是很斯文安静的。只是不影响内容的趣味性。
就连傅清浅和林景笙都不时被她逗笑。
尤其傅清浅,第一次和沈流云一起吃饭,欢乐的不得了。觉得这样的小姑娘谁要娶到家里,如同捡到宝了。
最后还是林景笙付的账,他是绅士,不会真叫女生出钱。
出来后,傅清浅说:“景笙,你送流云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等林景笙说话,沈流云马上机灵的说:“还是叫大叔送你吧,你才出院,自己坐车,我们都不放心。而且我刚好要回店里看看,走过去就行。”
林景笙说:“那你自己小心。”
他送傅清浅回住处。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
直到到了傅清浅的生活区门口,临下车前,林景笙才侧首问她:“沈叶白是不是去过医院了?”
傅清浅就知道瞒不过他。
“是啊,他去过了,告诉我这一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林景笙叹息:“果然是去表明心迹的。”
傅清浅看他略微惆怅的样子,问他:“怎么了?”
林景笙再度看向她说:“心理医生说沈叶白昨天去找过他了,只是,两人聊得很不开心。沈叶白满满的抗拒,明显全天下的人他都信不过了。”
既然如此,就应该是满心防备。这是依恋创伤抵达一个糟糕节点会有的表现。但是,沈叶白却反其道对傅清浅坦诚。这分明是信任一个人的表现。
可是,以沈叶白现在的心理状态,完全相信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尤其傅清浅,更难让他有心平气和的感觉。
有多爱,就有多憎。
之所以心理病患容易矛盾,就是人性中截然不同的正反两面来回倒换着同时出现了。以一个短暂且不可控的频率不停转换。次数多了,难免是要错乱的吧。
所以,沈叶白这样太反常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促使林景笙皱起了眉头。
这样一说,傅清浅也微微生了紧张。
是啊,沈叶白世界的全面“坍塌”,可以说跟她这根支柱的倒塌有脱不了的关系。
就连她也感觉到沈叶白对心理医生的态度变了,他把他当敌人一样抗拒着,言词中充满厌恶。
却反倒对她这样一个“罪魁祸首”宽宏大量,的确匪夷所思。
就在之前,沈叶白知道真相,还情绪激愤得意欲拉着她去死。
指望一天的时间,消化这所有负能量,显然不可能。尤其从他对别人的态度来看,只能说沈叶白和全世界的矛盾更加激化了。
傅清浅担忧说;“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现在问他,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我觉得他不会说。”而且,傅清浅也不想打破这初霁一般的美好和宁静,哪怕只是假象。她想了下,又说:“今天沈叶白的妈妈去医院,也说沈叶白的态度冷漠反常,叫她以后不要再管他的事了,不管他做什么。”
林景笙听到这里,一只手捏紧方向盘,沉吟:“的确有点儿反常。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傅清浅摇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扭头望向窗外,天空那样湛蓝晴朗,而她的心里却突然的乌云密布。被堵得隐隐觉得憋闷。
林景笙接着又说:“看来你在他心里的位置还真是不一般。可以说意义非凡啊。”
他看了她一眼,又说:“我们也不要过多担心了,事情还不到最糟糕的时候,而且,我相信沈叶白的自控力,一定会比一般人强很多。回去休息吧,我再跟他的心理医生讨论一下,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傅清浅点点头说:“好吧,你开车慢点儿。”
她提着东西上楼。
回到家后,先洗了一个热水澡,把自己泡在几乎能溢出水的浴缸里。
温水漫上来,包裹所有皮肤的时候,舒服极了。
傅清浅想,胎儿泡在羊水中的时候,就应该这样自由自在。
她靠在光滑的浴缸壁上快睡着了。
感觉到水也渐渐冷了,傅清浅从浴缸里出来,一切收拾完毕,换上干净的衣服出来,开始将头发吹干。
剪了头发之后就是这样好,简单一吹就干透了。
傅清浅打算借着洗澡的疲惫,去床上睡一会儿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她走近问:“谁啊?”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
但是,傅清浅已经听出是沈叶白的声音。
她竟然稍稍觉得紧张。
身上还穿着浴袍,考虑着要不要去换一件。换衣服的话就要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儿,想到那样会更尴尬。
傅清浅索性直接将门打开。
沈叶白看到她,眸子水灵,皮肤白皙红润,浴泡下一双光洁的大长腿,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空空如也。他眸子里闪过笑意与惊艳,但动作上还是很规矩,只说:“洗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