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西游引争执钢坯现君臣喜
2018-04-15 作者: 忆冷香
说西游引争执钢坯现君臣喜
李芙抬头仰视,见前方正中高达两丈的木台置着一张摆有灵果的灵紫檀木几桌,桌后坐着头包红巾、穿月白色尼姑袍庄严清丽的米照丽,观世音菩萨缂织双面绣佛像就悬挂于她身后,金光万丈称得她如同菩萨临世般神圣。
李芙一时看得痴了,躁动欲壑难填的灵魂一瞬间平和下来,学着众位香客盘腿坐下。
米照丽朱唇轻启,道:“今日起由我来讲师徒四人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修成正果终成正佛的故事《西游记》。我将日夜不停,在此连讲七天七夜。”
众位香客听得佛教第五号木棚的米照丽竟不讲经要说故事,而且连着讲七天七夜,不禁好奇《西游记》是否好听,怎么如此之长?
米照丽端坐高台俯视万众,朱唇紧闭,将内力运用腹部开始用腹语讲道:“《西游记》第一回,灵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离得近的香客瞧见米照丽竟用得腹语,纷纷低声交头接耳几句,很快整个木棚的人皆知。
腹语在民间属于一种高超的技能,能讲的人极少,能像米照丽这般讲的字正腔圆如同用口说话、声音能传至如此之远、模仿男女老少自然声音惟妙惟肖,堪称天下独一无二的绝技。
《西游记》是谢玲珑前世历经几百年大浪淘沙流传下来童叟皆喜的经典小说,经过米照丽用腹语生动活泼的讲述,使得所有人听得如醉如痴,当听到石猴寻到水帘洞要众猴拜他为王,均呵呵大笑,近万人的笑声响遏行云,都快要将木棚顶子揭了。
福乐庄除去留下几个奴仆守庄,其余主仆全部到场,以李静为中心围坐在木台下面五丈处,是最好的听故事位置。
众小已听了不下三遍《西游记》,今个再听仍跟初次听那般欢喜兴奋入迷,到了情节精彩处,便使劲鼓小手掌。
李弯弯坐在谢平康身旁,她去年冬天被钉子扎破伤手掌早已长好新肉,拍掌用尽全力,小脸激动的通红。
李秦、李湘无比自豪,《西游记》的故事是小婶娘初讲,今日由师父宣讲。
月普早就安排十四名机灵聪明的道士穿上便装混在香客里进佛教木棚查探情况,不到半个时辰回来十二名,只差去第五号木棚的两个道士未归。
十二名道士轮流禀报,道:“师祖,佛教宣讲虽是讲佛经,但每说一段佛经都会讲一个寓意深刻却浅显易懂的小故事,可听性比上一界大比强多了。”
“那三名外国僧人的平唐国语说得还算流利,还会讲一些平唐国各地的方言。”
“玄灯讲的小故事,三成带着日常所见的草药。香客听了都觉得很实用。”
月普心里隐隐不安,冷哼道:“这群秃驴也知道变通。”
众位分观主问道:“师父,第五号木棚那边笑声频频,不太对劲。”
“师父,派去那里的两个师侄至今未回,不如再派两名过去打探。”
月普等了一会儿沉不住气,连着三次各派两名道士去第五号木棚,竟然都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一个个胆大包天,叫他们去是查探情况,不是叫他们去听佛教宣讲。那米照丽不就生得标致些,可也七十余岁,是个老婆子,比起咱们白云七仙的何仙姑差数倍,她宣讲有什么看头?”月普生气中更多的是疑惑。
两个分观主得到月普首肯,立即去茅厕在道袍外面罩上百姓的旧衣裤戴上帽子,扮装成贫民进了第五号木棚。
米照丽正好讲到美猴王求道长生。
两个分观主虽是折服米照丽内功精纯能用腹语讲故事,但对故事内容气愤无比,飞至半空倚着木棚右边的木架,唯恐众人听不到,用尽全力高声喝道:“你这供奉真是无耻,竟拿道教的故事在这里讲。”
“诸位香客,求道长生是道教的宗旨,岂能由佛教的供奉宣讲?我看你应该将木棚外面的莲花座图案改成八卦图,这里的香客人数都归为道教。”
米照丽停下来。万余名听众正听得上瘾就没了,纷纷从地上爬起大骂两名分观主。有几名佛信徒认识他们,愤怒大声叫嚷说出他们的道号,叫他们滚出去。
谢玲珑一看便知两人是道士伪装的,心里暗笑两人犯了跟明王一样的错误,刚听了一回就以为《西游记》宣扬的是道教。这若是小泉子在,不定怎么蔑视暴打他们。
未等执守的医武僧出手,隐身在木棚里面的两只白色灵猫凭空出现在两名分观主身前半尺处,猫爪挥舞,便将他们外罩的贫民衣裤、头戴的帽子撕成碎片,显露出里面的深蓝色的道袍、道士特有的朝天发髻。
两名分观主身份暴露,脸色涨得紫红,在万人激动暴躁的狂骂声中心惊胆战要逃走,却听米照丽强势不容置疑的高喝道:“两位即来了便留下好好听听,看看本供奉宣讲的到底是道还是佛!”
灵猫的法术能杀死两名分观主,却是不能将他们活生生抓住,喵喵叫了两声向小白求援。
小白坐在谢玲珑的怀抱里淡然挥爪,隔空将两名分观主桎梏不能动弹。四名医武僧飞至用拇指粗的麻绳将他们绑了,抓住他们的道袍衣领一提,丢到木台下面。
这个小插曲过后,被笑声吸引而来的香客渐增,米照丽见了十分激动,一口气连讲四回,抬头瞅日头发现已至申时二刻,高声道:“休息半个时辰,再讲第五回乱蟠桃大圣偷丹、反天宫诸神捉怪。”
香客们听得痴迷入神,猛然间发现肚子饿得咕噜直叫、屎尿憋的小腹涨痛,海潮般涌出去朝茅厕狂奔去。
众位道士站在道教木棚前面,惊见第五号木棚退出无数人,以为香客们都弃了米照丽,兴高采烈去打听,得知是中途休息半个时辰,香客们着急方便添饱肚子回来好抢占好的位置,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派去第五号木棚打探情况的八名道士跑出来便被揪到月普跟前,均是奸滑的磕头道:“师祖,米照丽说的是咱们道教求长生的故事。我想多听些回来禀报您。”
月普气道:“何曾见到你们两位师叔?”
八名道士吱唔着两位分观主被抓的事说了,道:“两位师叔被灵兽揭露身份,香客们无比愤怒,医武僧将两位师叔绑了。”
月普气得直跺脚哇哇大骂两名徒弟愚蠢,应该将事情禀报给他,由他出面置疑米照丽才对。
月普带着一百多名道士、道姑火气冲天到了第五号木棚前要人,结果被一千多名佛教信徒、五百多名将士团团围住,指责谩骂他们再三挑衅佛教,无耻卑鄙。
佛道宣讲的场地由和泉的军队布置,维持七天秩序的军队却是长安另一支军队,主官是兵部尚书秦建中的大儿子秦森,不会偏袒任佛道何一方,公平公正,主要任务就是绝对不能发生争斗、骚乱。
秦森今年二十八岁,身材魁梧,性格老成稳重,身着盔甲威风凛凛,往棚门前一站,一夫当道万夫莫开,朝众道士、道姑喝道:“尔等进入此门便为佛教增加人数。”
众道士叫嚷道:“我们才不进去,不给佛教涨这个脸!”
“把我们两位师叔交出来!”
米照丽料到月普会这般冲动,跟在谢玲珑身后走出来。众香客、僧人、将士见是玲珑供奉,立刻息声让开一条路。
月普早就想见谢玲珑,却未料到会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场合,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谢玲珑,本观主久仰你的大名。”
谢玲珑早就从和泉那里获知月普的信息,知道他脾气急躁、性格喜怒无常、心胸狭窄,见他身材瘦高如同竹杆,长着一双锐利的鹰目,嘴唇扁薄,看上去大概五十多岁,比实际年龄少了二十岁,打趣道:“老道士,你是怎么搞的,派弟子来打探情况,也不晓得选机灵聪明些的,只在道袍外头罩一件便服就进来了?”
“你的两名弟子扰乱会场,按照宣讲大比规定,应是我们带着你的两名弟子去找你给个交待,你怎地反而恶人先告状找来要人?”
“你那两名弟子如今坐在里头吃灵果喝灵蜜茶,等会还要接着听《西游记》,不晓得多高兴。不行你往里面瞧。”
月普与众道士顺着谢玲珑手指方向远远望去,只见十几丈远高高木台下盘腿坐着两个道士正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气得用内力大吼道:“两个混帐东西,还不滚出来!”
若在平时两名分观主听到月普发怒,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飞出来磕头请罪,可是今日竟然闻耳不听,根本不理会。
月普哪里知道两名分观主被小白施了法术暂时失去听力,在众香客哄笑声中气得黑脸紫红,愤然道:“他们今后不再是本观主的弟子,道教任何道观不得收留他们!”
谢玲珑见月普这么武断轻率的将两名徒弟逐出门外,心里暗道:观主如此糊涂,难怪白云观这些年内斗不止,尽出些逆徒。
米照丽见月普带人要走,喝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那么容易!月普,你竟然敢带人挑我的场子,那就得承受我的怒火。”声音未落,人已飘至,右手呈爪势抓向月普面门,道:“我攻你十招,你只能躲,不能还手。不然,一年之后我必毁十座道观!”
“疯婆子!”月普大骂一句,怕伤了身旁的弟子,飞至半空,心里敬畏米照丽的威名,只有闪避绝不敢还手。
米照丽爪快如电,招招抓向月普的要害,十招过后,落至地面笑靥如花朗笑几声道:“牛鼻子老道,这些年你的功夫并未增涨。你的道观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你比起你师父差太远,还是早点退位吧。”
谢玲珑听小白说月普很厉害,瞧他带弟子狼狈离去时目光里的阴怨,竟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这样的人若是恨起来,会与仇人玉石俱焚。
米照丽在谢玲珑耳边笑道:“珑娘在想什么?”
谢玲珑握住米照丽的双手,拉她到一旁,道:“月普刚才跟你过招有所保留,他阴沉狠辣,日后他约你比武,你不要让他挑选地点。”
米照丽听了面色微变,道:“你一提我倒忆起一件事,二十年前,我的两位师兄就是在跟他比试过后身负重伤,半日后逝世。近年他曾多次约玄灯师兄比试被拒。”
谢玲珑心里有了主意,笑道:“丽娘,你快好好休息,稍后还要宣讲。你讲得真是动听,我瞧着所有人都听得入迷,棚里的人不停的在增加,照着这个势头明日一天就能达到三万人。”
宣讲大会由秦森的部下清点各棚的人数,一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清点一次,以人数最高的那次为准。第二天将在木棚外面置放大木牌公布第一天的人次,第三天公布前两天的总人次,依次到最后一天零时,将佛、道七大木棚的总人数相加,便立刻分出高低胜负。
米照丽头一天宣讲《西游记》便大获成功,更是得到原讲者谢玲珑的称赞,兴奋的露出少女般纯真的笑容,道:“珑娘,这七天便辛苦你与其余长老主持事务。我去方便、填饱肚子、眯一会觉,养足精神就讲。”
福乐庄的人趁着休息的功夫,全部跑到茅房方便。众位香客见是玲珑供奉的家人,连忙让出几间茅房。
简易公共茅房自是比不得家里的干净宽敞,福乐庄的人常搞野炊上简易茅房,倒不觉得什么。
一些达官贵人受不了在茅房外面骂骂咧咧,香客们讥讽道:“觉得不好那就滚蛋别上。”“佛祖面前众生平等,你们身份再有权有银钱,也得出恭。”
李芙提着整理好衣裤捏着鼻子出来,去前头的水池挤着洗了手,见鞋子被踩伤了,气得骂了几句。她的两名侍卫、两名奴婢紧跟其后,护着她出来。
“你们都死到哪里去了?”李芙跟侍卫、奴婢刚才在木棚里头走散了,开口骂了一句,脑海里闪现出米照丽身后的神圣的观世音菩萨绣像,心平静下来,没有动手打人。
李芙回头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抱着谢平泰的何七雪,一下子想起今个来的目的是要向她耀武扬威,瞅着谢玲珑没在她身边,赶紧命令侍卫、奴婢不要跟着,小跑过去笑得比蜜还甜,行礼道:“芙娘见过郡主皇姑。”
谢平泰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吮吸,跟何七雪道:“不认识。不说。”
李芙翻个白眼,心道:这小婴孩怎么如此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