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芳华终于“哼”的一下冷笑出声,侧首盯紧他:“你该不会只是为了说这句话才千里迢迢跑过来的吧?”
付东倾看她的样子便知她是恨起他了,毕竟军营里那番话字字伤人,他自己是知道的。如果可以,他想永远不要站到她的面前来。可是,到了现在他却不得不来。
平静道:“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我的确是来求你,求你高抬贵手,放绥军一马。”
段芳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神色漠然,不想他竟是这样残忍。
戚戚的问他:“你求我什么?求我放过我的杀父仇人么?绥军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倒是绥军覆灭了,我父亲在天之灵也可以得到安息。你凭什么求我放过他们?付东倾,现在即便是做梦,我都希望林君含不得好死……”
她一早便恨起她了,在知道他的心上人就是林君含开始。就是这个女人,无形中让她情路坎坷。她没有见过她,一个宛如鬼魅的对手,却因此受了不知多少冷眼与苛责。
段芳华胸膛起伏,呼呼的喘着气,抑制不住的情绪激动。不停的责问他:“因着这个女人我受到的煎熬还少么,我知道你的心上人就是林君含,因为她,不论我做什么事情在你看来都是别有用心。你不想收受别人的真心,便反过头来践踏。我不过就是爱你,我有什么错?”她抹了一把眼泪,那泪像开闸的水,止也止不住。她只是不甘心,委屈千重万重压下来,终是将她给压垮了。便不想再默默的承受分毫。“你凭什么动辄就污蔑我?即便你爱而不得,可那又关我什么事?你平日里是怎样待我的?往我的心口上扎刀子,就真的让你那么好过么?到了今天,我有什么理由不恨她?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不恨她?”
付东倾被微微的震撼,段芳华簌簌掉着眼泪,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质问他。
他心知肚名爱一个人是种什么滋味,爱而不得本来就是件无限苦楚的事。而他为了驱逐她,许多事情刻意为之。如同尖刀利仞,一下下划割着别人的心。
付东倾的唇角微微抿紧:“既然你通通知晓,又是何必?就该离得我远远的,又何必平白忍受我的刁难与苛责……”他目色平静的看着她,就仿佛一个将人引出迷途的圣者。她不再执意于他,对两人或许都是一种解脱。继而又道:“至于段叔的事,我保证替你查清楚。绥军既然想同段家合作,一定小心保护段叔安危,谨防中间出现任何的差子。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能全怪到绥军的头上……”
“你不要再说了。”段芳华蓦然打断他的话,抬手紧紧的覆上自己的耳朵,仿佛许多事情只要不听不看,就可孤注一掷的走下去。“凭什么无论到了何时都要由你付东倾说得算?就因为我喜欢你么?”
段芳华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跌跌撞撞。以前他从不晓得算计他,阴差阳错,他又总是痛心疾首的指责她,却从不肯听她解释。现在好了,主动权真的落入她的手中。这一回她便是真的想同他‘诡计多端’一回。
一字一句道:“凭借你三言两语就想让我对绥军施以援手,你想都不要想……”而且她笃定林君含再撑不了几天了,运城的战况她已经派人了解过,整个绥军危在旦夕,相信那一把火直烧到了付东倾的眉头上。
她想起身离开。
付东倾果然一把抓紧她的胳膊:“你要怎么样才能对绥军施以援手?”
段芳华淡然抬眸,从来都是爱得卑微的那一个,这一次不论是以什么相要挟,总算占了上风。哪怕这一次在他看来真的只是不择手段,她反倒不去在乎。只想发泄自己的一腔怒火,其他的便什么都不去想。
硬是挣脱付东倾的手臂向厅外走出去,只道:“你让我想一想。”
付东倾抬头看日头由东向西一点点的坠落下去,焦灼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现在的段芳华好像变了一个人,被怨恨冲昏了头脑,任何的解释都不肯听,将所有的过错都一股脑的算到了林君含的身上。
王思敬短时间内联系了几个大的军火商,结果和林君含料想的一样,没有人愿意与绥军合作,哪怕高价购置,仍旧只是无动于衷。
到了现在绥军就像一个虚幻的海市蜃楼,一切浮华皆在,江山万里,可是没谁说得准哪一时就会凭空消散,莫名且不设防。
林君含是真的没什么胃口,晚饭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就站起身道:“素心,修文,你们两个慢慢吃,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王修文瞄了一眼她的碗,东西还都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扬起小脸道:“可是,四小姐,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吃。”
大人的忧患他怎么懂。国破家亡,便什么都没有了,又怎么可能有心情吃饭。
素心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修文,你先把自己的东西吃饭。四小姐现在不想吃,就让她先去休息,晚一会儿我再煮些东西给她吃。”
林君含动了下唇角上楼去。
反手关上门板,将自己摔到床上去。到了现在她是真的有些筋疲力尽了,可是一根弦却在紧紧的绷着,无论如何不到绷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