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莫干再向北二百里许,有一块东北、西、西南三面环山的大草原。虽然时令已然近冬,草原不复春秋夏三季的丰盈肥饶景色,也看不到牛羊成群的繁茂旺盛景致,但东西雪冠终年不化的两座大山,由半山开始,千万年人迹不至的原始森林还有一脉盎然绿意,绿的针悠。他没有让战马停下,一直走到马头都要撞那个军官,才轻轻抖了下缰绳。战马懂事地停住;后面的马队也渐渐听下来。他慢慢地扭头乜了那个军官一眼,嘴唇几乎没有动,咧咧嘴角,轻飘飘地吐出一个词:
“绕恩滚。”
这个小军官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道路。
毡娃子的手甚至都没动,战马就又迈出蹄子。但门洞里又出来两个人。这回来的是个撒目和他的随扈。他问毡娃子:“莫啊虎累其,梭梭,乌诺?你们到底是哪支队伍?莫啊特侬,若冯负若胡若,乌诺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
这一回毡娃子没有羁住马匹。战马慢慢地向前走,根本就没管顾是不是有人在挡路。最后逼得那个撒目不得不自己把路让开。他恶狠狠地仰脸瞪着从身边过去的毡娃子,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马背的毡娃子瞧都没瞧他一眼,木着一张脸便朝着城门洞过去。他目光穿过阴森昏暗的城门洞,似乎是在漫无目的地朝城内逡巡,又象是什么都没有看,这种冷漠的表情和眼神让城墙下的大帐兵根本就鼓不起勇气去喝止。他们大约看出来了,这支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队伍非比寻常,内中的撒目大撒目就有三四个,另外还有个大帐兵的级别可能非常高,甩在身侧的手腕隐隐约约有金子的光芒透射出来一一很可能就是舍骨鲁金镯。他们当然不可能知道,那只代表着高贵血统和身份的手镯,只是那个赵兵偷偷藏起来的战利品。
城城下的大帐兵都默默地注视着这支奇怪的队伍。这些人显然不是本地驻军。他们非常安静,除了杂乱的马蹄踏地声和马匹偶尔发出的扑噜声,再没有其他任何声响。而且这支队伍也很怪异,他们不象别的新到的人那样,对黑水城的白色城墙感到惊讶,更不好奇地扭着头四处张望。他们只是安静地坐在马通过。
当队伍快要完全通过门洞的时候,那个退让的撒目军官终于醒悟出一些东西。可能是因为这支队伍里的伤兵太多,可能是因为队伍里没有一面表明来历与身份的旗帜,还可能是福至心灵刹那间捕捉到一丝直觉或者破绽……总之,他的脸骤然就失去血色,猛地跳起来张开双臂大声地叫喊:
“若其萨!敌人!若其萨若突鲁!敌袭!若其萨,乌浮诺!他们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