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飘渺盘旋在南禺山巅,在雾气朦胧处,站着位身型瘦弱男子模样的人,她是初夏刚来的南笙。厚重雾气在浓烈日光的削弱之下,渐渐散去,于是整个陆青观在潋滟的日光下显出了伟岸的全貌。对面的琉璃瓦反射出刺目的亮光,南笙用手掌覆在眼前,妄图避过这日光。她本就体弱,吹不得风,见不得日光,现下这烈日炎炎,她却无可奈何只能站在正屋剑柳宇前面的三十尺台阶的第一阶上面,头上顶着一个足有一尺大小的玉碗,里面盛满了清水,日光在水面跳跃成一条淘气的鱼儿,莞尔又像一朵刚开的雪莲花,总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她前不久刚拜的师父冠宇是个耿介之士,十分严苛。昨夜不过打坏了一个碗碟,便被罚今日在这烈日炎炎下受这顶碗的处罚,她纵然心中觉着甚是不快,但师父在上,她不敢逾越了规矩。这里不是南渊国的池吾城,这里没有疼她的爹爹和娘亲,这里也没人知晓她是南渊国当朝的公主,在这里,她不过是冠宇刚收进来的徒弟,上有师父,中有师兄,因之,她只能忍着。
但其实,冠宇今日并不在陆青观中,他下山了,说是有朋友要去看望。但南笙仍旧不敢偷懒,因为此刻,离他不远处,她的师兄,陌北,正在开满绮丽百花的园中执剑轻舞,不时行云流水,穿云破日,不时又莞尔轻缓,徐徐而悠悠然。南笙看得出神,一时竟忘了自己头顶还顶着个一尺大小的玉碗,微微一个走动,碗中的清水便随了她的身体而倾斜下来,霎时冰凉之感袭来,侵入身体中的每一处筋骨。
她惊叫了一声,陌北循声望过来,霎时停了手中的动作,一个飞身过来,立在了南笙的跟前。南笙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泪眼盈盈低着头不敢抬头瞧陌北,只看见湿透的地面上,一双镶了金线虎纹的软靴在水中,格外地夺目。
陌北解了自己身上的袍子,赶紧裹在了南笙的身上,关切说道:“山间气寒,仔细着了风寒,你且先回房换身衣裳,我替你收拾了这里,一会儿还是要继续的,师父罚你,是不能妄图侥幸偷懒避过的,你要明白,他是为你好。”一边说着,一边蹲着身子便开始收拾起地面上的残渣碎片。
南笙听罢,急忙转身往自个儿房间奔去。
她将房门紧紧闭上,靠在门上,突觉得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暖流,将刚才那股寒气逼得通通逃出了身子。嘴角跃上一抹狐疑,自言道:“刚刚他……没看见吧?”她撑开身上裹着的陌北的长袍,看了看自己胸前,发现,湿的并不是很彻底,裹胸之物一眼瞧不出来,便放下心来,往衣柜走去,倒腾出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仔细换了下来。
她看了看已经被沾湿的那间青蓝色的属于陌北的长袍,脑子里面突然窜出刚刚在庭院之中看见的那舞剑的英姿飒爽的身影,脸颊处竟一时羞得绯红,似一朵盛夏里开得正艳的荷花,风姿绰约,好不明艳。
待到再次回到刚才那地儿,却发现地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水沫星子都未曾留下,目光一转,却发现一旁赫然放着一个新的玉碗,只是里面没了清水,那尺寸也较之之前的变小了,不过三寸大小。她疑惑着要去拿那玉碗,正准备顶在头上的时候,陌北的温润声音却在身后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