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不愿意?”靳云轻没了耐心。
“不是不愿意,是没看懂。”百里漠北这才将视线从帛书移到靳云轻的脸上,魅色的容颜满是疑云。
“不该啊,没有错字,语句也很通顺,筱萝写完后检查好几遍的。”靳云轻明知百里漠北并非此意,却还故意惊诧道。
“你如今贵为大百里皇后,一宫之主,执掌凤印,天下女人觊觎的位置你已收于囊中,越王百里连城更视你如珠如宝,纵是天上的星得都恨不得摘下来给你,本太子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背叛他。”那帛书上分明写着,大百里内讧之日,大蜀需借精兵十万以助威。所谓助威,就是只站着吆喝,并不参战。
“那太子是否猜到筱萝会助谁倒戈?”靳云轻收起眼中的戏谑,正色看向百里漠北。
“除了百里玉,还有会有其他人么!”百里漠北冷哼一声。
“百里玉可是大百里百姓人尽皆知的美男子,筱萝还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已经垂涎他很久了。”靳云轻摆出一副花痴模样,眸光熠熠生辉。
“这是你的理由?”百里漠北有点儿想吐血了。
“这个理由不充分吗?”怒发冲冠,红颜祸水的例子举不胜举,她为百里玉如此,似乎也说得过去啊。
“差强人意。如果本太子不想签呢?”百里漠北轻吁了口气,修长的手指轻点着桌上的帛书,慵懒开口。
“那筱萝可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在小王爷面前胡言乱语了,太子或许不知道,筱萝讲故事的能耐可大了,如果弄得你们兄弟反目,同室操戈什么的,介时可别怪筱萝没给过你机会。”靳云轻愈渐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若他日本太子出兵十万助阵,有什么好处?”百里漠北自然没那么容易妥协。
“换来兄贤弟恭啊。”靳云轻再度强调。只吆喝两声就想要好处,你当本宫是开善堂的么!靳云轻不以为然。
“咳咳......”百里漠北身侧,百里皓然忍笑忍到了内伤,果然是靳表姐的亲妹妹,深知气死人不偿命的道理啊。
“你的意思就是,本太子没选择了!”百里漠北很清百里,如果现在不同意,靳云轻很有可能破罐子破摔,于他大大不利。
这一刻,靳云轻很想站起来指着百里漠北的鼻子告诉他,他现在还真是没选择,可靳云轻觉得做人要低调,而且她伤口有些隐痛,怕是裂开了。
无奈之下,百里漠北被迫在那张帛书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靳云轻微微一笑,继而命汀月将帛书收回。
“便宜占尽了,你是不是该回去了!”百里漠北冷颜看向靳云轻,语气极不友善。
“麻烦问一下,百里漠信的房间在哪里?”靳云轻也不理百里漠北,转尔看向百里皓然。
“出门左拐,第三间房。”百里皓然怯怯回应着。靳云轻闻声,扬起一抹灿若春花的微笑,旋即在汀月的搀扶下离开正厅。
“你不说话会死么?告诉她干嘛!”待靳云轻离开,百里漠北狠狠瞪向百里皓然。
“回太子殿下,若看不到小王爷,她怕是不会罢休啊。”百里皓然真相了。
“靳云轻,好一个靳云轻!”百里漠北恨的咬牙切齿,连连拍案。
“太子殿下,那帛书?”百里皓然小心翼翼看向百里漠北。
“那上面有玉玺么?有年月么?什么都没有,本太子凭什么借兵给她!”百里漠北冷哼着,让本太子吃亏的人还没生出来!
离开正厅,汀月迫不及待的自怀里取出一粒药丸送进了靳云轻嘴里。
“这药丸是李准配的,说是娘娘疼的时候吃一粒,可以减轻疼痛。”看着靳云轻惨白如雪的容颜,汀月心疼不已。
“李准有心了。你在外面候着,本宫自己进去就行了。”门外,几名楼兰国的侍卫亦在外面。汀月虽担心,可也知道主子的脾气,当下松开靳云轻的手。
且说靳云轻进门之时,里面就只有库布哲儿一人,楼兰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筱萝姐姐!”见是靳云轻,库布哲儿登时离开床榻,迎了过来。
“你......你来做什么!伤的那么重,怎么不知道好好躺着休息啊!那些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你下床啊!快过来躺在本王这里!”在看到靳云轻的一刻,百里漠信哪还顾得了自己身上的伤口,顿时起身,幸而被靳云轻拦了下来,他才不致下床。
“你个小白痴,干嘛那么冲动,你要是死了,我该怎么办?”彼时那一幕清清百里百里的浮现眼前,靳云轻抑制不住的流泪,握着百里漠信的手颤抖不止。
“就是啊!你不是说你武功很厉害的?怎么连那几个人都打不过啊!”一侧,库布哲儿才止住的眼泪又狂飙出来。
“哎呀,又来了,女人真是麻烦,就会哭,知道的以为你们在煽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百里漠信一脸无奈的看向靳云轻和库布哲儿,使劲挠头。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以后有本公主在,看谁敢让你死!”库布哲儿狠狠抹了眼泪,双手插腰,活脱脱一个小泼妇。
“嗯,你快些娶了哲儿吧,等你成了楼兰王的女婿,看谁还敢动你一根汗毛!”靳云轻欢喜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伤口亦不觉那么痛了。
“什么?做谁的女婿?”百里漠信瞪大眼睛看向靳云轻,狐疑问道。
“哎呀,筱萝姐姐胡说什么啊!本公主当他是弟弟的!”库布哲儿羞红了脸,一脸埋怨的看向靳云轻。
“本王比你大好不好,谁要当你弟弟啊!”百里漠信悻悻开口。
“是啊,他要当你夫君呢!”靳云轻调侃着看向库布哲儿,眉眼弯弯。
“筱萝姐姐说什么呢啊!不理你们了!”库布哲儿小脸顿时染上两抹绯红,跺着脚跑出房间。
此刻,房间里就只剩下靳云轻和百里漠信两人。
“对不起......”就在靳云轻的视线从库布哲儿身上转回来的时候,百里漠信正一脸愧疚的看向自己,表情与刚刚判若两人。
“你怎么了?怎么跟我说对不起呢?”靳云轻心疼的抚着百里漠信左肩上的白沙,彼时那一刀一定砍的很深,否则白纱不会到现在还隐隐透着殷红。
“虽然哥哥不承认,可我知道,一定是哥哥买通了那些贼匪杀你......”百里漠信纠结着看向靳云轻,眼底竟生出一片水雾。一个是他最崇拜的哥哥,一个是他当母亲一样爱护的靳云轻,百里漠信心里的痛,几乎没人体会得到。
“你这想法还真奇怪,如果是你哥哥,我早就死了!哪还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啊!”靳云轻樱唇勾起一抹浅笑,目光无比真诚。
“难道不是?可那晚分明是哥哥邀你到明月峡的!”靳云轻将百里漠信眼底隐隐透着的狂喜尽收眼底,她忽然在想,就算百里漠北不签下那份帛书,她也不会揭穿百里漠北的阴谋,因为她舍不得伤害百里漠信。
“所以你哥哥才会及时赶到,救了我们两个啊!”靳云轻理所当然回应。
“原来是这样,这样啊!”百里漠信笑了,笑的那样开心,看的靳云轻想流泪。
“对了,皇甫俊休说如果不是你扑在本王身上替本王挡下致命一剑,本王死定了!虽然该谢你,可你听着,以后不许!”百里漠信像个小大人儿似的看向靳云轻,一脸肃然。
“可若不是你,筱萝已经被人剁成肉馅儿喂狗了,彼此彼此。让筱萝想想,该怎么报道你的大恩呢?”靳云轻托着腮,冥思苦想。
“你真想感谢本王?”百里漠信眨了眨眼睛,质疑看向靳云轻。
“必须的!”靳云轻狠狠点头。
“那你再为本王做套衣服吧,之前那套脏了都没有换洗的!”百里漠信嘟囔着,仿佛是埋怨靳云轻之前送的少了。
靳云轻哭了,眼泪就那么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如果百里漠信的母后没死,该多好!如果她的仲儿没死,该多好!
“算了算了,不想做就不做,本王不要了还不行嘛!”百里漠信急了,登时摇手,他不要衣服了。
“做啊,干嘛不做,等我回去就给你做!”靳云轻破涕为笑,手指在百里漠信高挺的鼻梁上狠狠刮了一下。
“你干嘛,本王可不是小孩儿!”百里漠信佯装生气道。靳云轻可不管那些,伸手又刮了一下。
“干嘛!”百里漠信想憋着气儿,却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笑了好久。
回到靳府,汀月将靳云轻伤口的纱布换好后,端着水盆走了出来,此刻,众人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
“成功了?”奔雷期待般看向汀月,急声问道。
“嗯,我亲眼看到百里漠北碰了那卷帛书!”汀月狠狠点头。
“唉,他真可怜!”奔雷剑眉紧皱,佯装悲戚摇头,只装了一会儿,便捧腹大笑。一侧,风雨雷电亦会心笑着。
“你们笑什么?”恰逢百里玉端着李准熬好的汤药走过来,正看到几人肆意狂笑的模样。
“王爷您不知道,主人这回可是报了血仇!您就等着百里漠北上门求饶吧!”奔雷兴奋不已,仿佛是已成年的大猩猩般在百里玉身边手舞足蹈。
“为什么?”百里玉挑眉看向奔雷,狐疑问道。
房内一阵咳嗽,百里玉来不及听奔雷解释,便端着汤药进去了。门外,众人面面相觑,皆识相离开。
榻上,靳云轻斜身倚在床栏边,青丝如瀑般垂落下来,别有一种病态的柔美,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呵护,疼惜。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绣什么花啊!”见桌上多了绣篮和绸缎,百里玉有些不忍。
“我答应漠信给他做衣裳,总不能食言的。”靳云轻看着奔雷自绸缎庄拿来的布样,细心挑着。
“喝药,等伤好了再做也是一样的,不急于一时。”百里玉将汤药端给靳云轻,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他从殷雪那里知道了百里漠信的伤势,就算没亲眼看到,也能想象出当时的惨烈,百里漠信豁出命救她,自然该得到靳云轻的另眼相看。这一刻,百里玉懊恼到极点,如果不是自己鬼迷心窍,能与靳云轻同生共死的人,便不是百里漠信。
“怎么来得及,马上就要入冬了,冬天的衣服费力些。”靳云轻接过百里玉手中的汤药,也不管苦不苦,一股脑儿的灌进嘴里,随手将瓷碗递给百里玉。
只是还没等百里玉将手里握着的蜜饯放到靳云轻的手心,靳云轻便已抽回手,自顾选着布样。百里玉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提蜜饯的事。
“刚刚奔雷说你报了血仇,什么意思?”百里玉不想打扰靳云轻选布料,可又不想就这么转身离开。
“也没什么,筱萝写了份帛书,诓着百里漠北签下了。”靳云轻选中了水蓝,黛紫,墨绿三种颜色,用笔做好了标记。
“帛书?什么内容?”百里玉蹙眉看向靳云轻,狐疑问道。
“内容倒不重要,重要是筱萝在那帛书上下了药,而且是殷雪亲自配的!”靳云轻将选好的布样递到百里玉手里,眼底的笑,璀璨如华。
“你想以牙还牙,要了百里漠北的命?”百里玉恍然看向靳云轻,百里漠北差点儿害靳云轻死于乱刃之下,就算要了他的命,也是天经地义。
“他可是蜀太子,戏弄一下可以,若是惹怒了蜀王,平添战乱,可不是筱萝之意。不过百里漠北害的殷雪与殷雄断绝兄妹之情,殷雪不会轻饶他的。”靳云轻唇角勾笑,笑的有些阴森。
“不会.....太惨吧?”百里玉噎了下喉咙,狐疑道。
“就是些让百里漠北牙疼不止的药,嗯......确切的说应该是让他每一颗牙都疼痛不止的药!估计百里漠北现在应该觉出不舒服了。”靳云轻十人精准的解释。
“呃......”百里玉闻声,脑海里赫然浮现出百里漠北双腮肿成猪头的模样,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颚。俗语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看来百里漠北有罪受了。
“王爷似乎在同情百里漠北?”见百里玉抚着自己的下颚,靳云轻觉得好笑。
“有那功夫本王还不如多对几家账本。”百里玉面露尴尬之色,倏的将手移开,旋即端着汤碗走了出去。
房门紧闭一刻,靳云轻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百里漠北,你以为筱萝为什么没盖玉玺,为什么没写日期!所以说先笑不算笑,后笑才是福啊!
正如靳云轻预言的那样,当日晚膳十分,百里漠北忽然觉得自已牙齿有些隐痛,晚膳吃的很少,之后又让随行的御医开了些镇痛的药,原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儿了,可没想到,半百里的时候,百里皓然率先一声吼,打破了百里的宁静。
此刻,百里皓然的房间里,两名御医看着满地打滚儿的百里皓然束手无策。
“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疼死我了!哎哟!”地上,百里皓然才扶着椅子站起来,新一波的疼痛仿佛海浪翻滚,顺间又将百里皓然拍倒在地。
“疼啊!好疼啊!”眼见着四十来岁的百里皓然疼的满地打滚儿,御医们于心不忍,可试了所有止痛消肿的药,均没有效果。就在这时,皇甫俊休匆匆而至,在看到百里皓然的惨状时不由愕然。
“皓然?你这是怎么了?”此刻,只见百里皓然双腮肿胀,表情纠结,眉宇拧成川字。
“牙疼啊牙疼!疼死老夫了!每颗牙都疼!”百里皓然双手捂着下巴,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这可怎么是好?两位御医还是先去瞧瞧太子殿下,这里有俊休在!”皇甫俊休刚自百里漠北的房间里跑过来,却不想百里皓然这里情况这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