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平距离天水郡上邽城较远,目前又在对方的实际控制中,若事光明正大的出兵,则必须要经过陇西郡境内,高岳怎么可能会放他们过去。若是沿着边境专走隐秘小道,则会绕上很大一个圈,光是师老兵疲、粮草不济这两条,就能摧垮一支本来战意昂扬的军队。所以莫说只带一千人,便是带五千人,陈安也没有必成的把握能够打下阴平来。
不过,陈安对此早已有了打算。他站在阶下,从容不迫道:“大王垂询,臣不敢不据实回答。阴平遥远,陇西军强悍且有防备,臣以为,若只领千名士兵前去阴平,必败无疑。”
“哦?卿可是认为兵力稀少,不足成事?”
“非也。臣认为,陇西军强悍,又且有武都氐人为助,便是给臣五六千人马,胜负也不过是五五之数,成败未可知也。”
这话一出,实在是大扫士气。顿时整个大殿上的目光,都齐齐集中在陈安身上,讶异的有,惋惜的有,但大多数都是鄙视的目光。
司马保有些不悦,他要的是树一个激昂慷慨的榜样,在听到他的指示后,一往无前的便奉命而去,然后攻城略地,斩将夺旗,捷报连连飞起。不料陈安开口就是畏敌的腔调,实在是有些扫兴。
“闻卿当年在先王帐下,以勇武著称。何以现下这样畏敌如虎?不要让孤王看轻于你。”
接着张春便又是第一个站出来,重重的哼了两下,高声斥道:“这样怯战庸懦,还好意思来投奔大王,在这大殿之上夸夸其谈,真是恬不知耻,还不自己滚出去?”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是什么废物。”
“定是听闻大王仁爱,想来帐下混饭吃的,太过无耻!”
张春的亲信,也唇枪舌剑的纷纷叱骂起来,有几个做义愤填膺状,若不是在大殿之上,真有拔剑要立斩陈安以谢大王的架势。
听着司马保从称呼‘卿’直接就变成‘你’了,周围纷纷嘈嘈之声也不绝于耳,陈安面色不改,毫不以为意。他自觉胸中的谋划和勇略,哪里是这些庸人能想到的。再说,什么样的艰难困苦,他都经历过,失意、窘迫都不曾让他心中的火焰熄灭,这些许的质疑又算得什么,一群呱噪之辈,徒逞口舌之利而已。
陈安抬首望向司马保,大声道:“臣斗胆有一事请教大王。”
“讲来。”
“臣请问大王,关于目前陇西的现状,大王是想只不过给高岳些许教训,让他老实一点乖乖的做大王的麾下之臣,还是想一举歼灭陇西的异己势力?”
这番话问的较为犀利,将一件件伪装的外衣全部撕掉,直接把最核心的问题捅出来:到底能不能接受陇西郡的新兴势力,再简练一些,就是要高岳生,还是要高岳死。
殿上众人又交头接耳起来。张春厉声道:“小子何必多此一问?陇西高岳阴奉阳违,居心叵测,能早除掉当然是最好,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大举进攻他,不然大王何以犯愁?”
陈安冷冷地瞥他一眼,复对司马保言道:“其实想要达到目的,也许不需要太多兵力。”
司马保顿时来了精神,“怎么,卿有何良策可行?”
“往昔臣听闻大王也曾派遣军队,意欲强行接管阴平,从而弱化高岳的势力,结果并未成功。如今高岳整练军马,南结氐人,实力日益强盛。若是王师大举征讨,倒也可以凭借优势兵力,取得胜利,但是我军也必将有所损失,使精锐兵卒白白丧掉性命,如今匈奴人正秣马厉兵准备破潼关而东来,此正我军蓄养精力拥兵观望的时候,所以发大军而伐陇西,实乃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司马保心想这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略皱了眉道:“这其中道理,大家都是知晓,也正是孤王左右两难之处,你可有什么解决办法?”
陈安突然提高了音调,斩钉截铁道:“臣有一计,愿亲领部下两百人,轻装疾行至襄武城,趁其不备,一举攻进城内,直接杀入府衙将高岳乱刀砍死,彻底清除大王心腹之患!”